第204頁
雖然那少女一身胡服, 還是背對著他們, 可一看她嬌小的身形, 便知是徐幼寧不假。
傅成奚知道李深又要按捺不住了,狠狠掐了一把李深的手腕, 壓低了聲音提醒道:「院子裡那些人,光憑我們倆可對付不了,更別說把幼寧帶走了,稍安勿躁,且聽聽她們說些什麼。」
李深沒有說話, 只死死盯著院子裡那道身影。
正在同莊敬說話的胡服少女,不是別人,正是徐幼寧。
她一襲紅色胡服,窄袖、短裙,頭髮梳成幾條細細的辮子,看起來既精神又好看。
莊敬公主許久沒有見她,拉著徐幼寧的手頗為激動:「幼寧,你怎麼這麼快就來了?不是說明日見嗎?」
「知道莊敬姐姐要來,我早就到清水鎮了,先前得了消息,我實在坐不住,立馬就過來了。」
「只有你嗎?」
徐幼寧道:「嗯,就我自己過來的。」
「哦。」莊敬的眸光頓時有些暗淡。
一開始底下人說主子明天要來,她還以為他們說的是燕渟。
徐幼寧似是看穿了莊敬公主的心事,拉著她的手道:「哥哥在京城呢,他每日處理政事可忙了,京城離這邊太遠,所以來不了,你若是精神還行,咱們明兒一早就可以往京城去。」
「如此,」莊敬勉強笑了笑,「他還好嗎?」
「挺好的,哥哥在南唐做了那麼多年的質子,如今總算熬出頭了。他跟我說,他有太多要做的事了,一天十二個時辰根本不夠他用的。」
莊敬想問的自然不是這個:「我是說,他跟莊和,好嗎?」
徐幼寧在心中微微一嘆,但也不能欺騙莊敬。
「哥哥跟嫂子一直相敬如賓的,去年嫂子生下了一位小皇子,前幾日御醫又診出了喜脈。」
「是因為這個,他來不了,對嗎?」莊敬公主問。
「不是的。」
莊和的確在知道莊敬要來的消息後哭了一場,不過徐幼寧依舊覺得,燕渟沒有來清水鎮,並不是因為莊和。
哥哥的心裡永遠是把朝政和國事放在第一位的,在某些方面,連徐幼寧都覺得他太過冷漠。
徐幼寧嘆道,「哥哥心裡最在意的是什麼,姐姐應當是明白的。」
莊敬點了點頭。
「姐姐,你今晚想早些休息嗎?」
「不,累是有些累,可我一點都不想睡,只想同你說話。」
「正合我意,」徐幼寧眉眼一彎,甜甜地笑起來,「鎮上有家酒樓,那裡的廚子手藝很好,我已經命人把酒樓包下來了,若是姐姐不想睡,我們過去吃些東西。」
「好。」莊敬道,「我帶了三個隨行的人,他們今日跟我一樣沒好好吃過飯,帶上他們一塊兒吧。」
徐幼寧自然點頭。
秋芳本來是從裡頭跟著莊敬一塊兒出來的,見狀走到兩個侍衛的屋前叩了門。
傅成奚和李深在屋裡換了個眼色,便推門走了出去。
儘管李深在出門之前已經做好了千萬種的準備,目光對上徐幼寧的那一刻還是失神了。
她好像變了,又好像沒變。
她依舊是她,嬌小玲瓏,玉雪可愛,眉眼間俱是笑意。
可舉手投足之間卻又那麼陌生。
她跟莊敬說話的時候,笑得咧開了嘴,露出貝殼一樣的牙齒,從前的徐幼寧,從來不會那樣放肆的笑。
身上那一身紅色胡服,艷若烈火,還點綴著各色寶石,光彩奪目。
從前的她從來不會穿這樣的衣裳,他以為,她喜歡藕荷色、杏黃色、牙白色、水綠色的衣裳。
傅成奚從背後狠狠捶了李深一下,搶著站到了李深和徐幼寧之間,拱手拜道:「公主。」
莊敬見人來齊了,挽著徐幼寧的手往外走去。
徐幼寧的目光只是在兩個侍衛身上打了個轉兒便移開了。
傅成奚回過頭,見李深還立在原地,伸手拉扯了他一把,領著他往外走。
莊敬和徐幼寧坐馬車,其餘人騎馬。
徐幼寧說的那家酒樓名叫飛燕樓,在清水鎮的正中央。
為著迎接莊敬,徐幼寧提前把酒樓包了下來,掌柜的見她來了,笑臉將她們迎上了二樓靠窗的位置。
李深、傅成奚和秋芳坐在旁邊的一桌,徐幼寧帶的侍衛則是持劍侍立在樓上樓下。
「這裡看出去的風光倒是不錯。」莊敬嘆道。
雁門鎮上的房屋都很低矮,坐在酒樓的二樓,除了可以看到整個鎮子,還能看到遠處起伏的山脈。
「上菜咯!」
因著事先吩咐過,他們一落座,店小二便捧著熱湯熱菜上來了。
「莊敬姐姐,你別看這些是家常菜,可是味道特別好。你嘗嘗這個醬肉絲。」徐幼寧熱絡地幫莊敬夾菜。
「幼寧,咱們都是老朋友了,你不必這麼客氣,我自己來就是。」
徐幼寧拿著筷子,笑了笑:「正因為是許久不見的老朋友,我才要熱情些。」
說著,她又給莊敬舀了一碗蘿蔔牛尾湯。
「姐姐,你嘗嘗這湯,可鮮了,我在清水鎮每天都要喝一碗。」
「好。」莊敬依言喝了湯,放下碗,「確實很鮮。」
莊敬的確有些餓了,待用了半碗飯,方才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尋思著該說些什麼。
「幼寧,其實當初你離開的時候,我心裡一直很糾結,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拼命勸阻你。但是現在,看你過得這樣好,我心裡踏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