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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福元道:「梁王最近不在京城。」
慧貴妃冷笑了一聲,鳳眼一挑,瞥見王福元神色,「還有什麼事瞞著本宮?」
「奴婢也不知當講不……」
「廢話。」慧貴妃不耐煩地打斷,「到底出了什麼事,神神秘秘的。」
「沒有出什麼事,奴婢只是覺得……」
「王福元,你是嫌本宮對你太好了麼?」
「奴婢謝娘娘體恤,唉,」王福元說著,嘆了口氣,「奴婢是怕看走眼,所以不敢瞎說。」
慧貴妃橫了他一眼。
王福元繼續道:「奴婢覺著,殿下待幼寧姑娘挺上心的。」
「如何個上心法?」慧貴妃不以為然道,「這回她險些落胎,眼看著我們差點功虧一簣,他能不上心麼?李深這個人,做什麼事都上心,要不然,也不會那丫頭一進東宮,就給挪到承乾宮去。」
頓了頓,慧貴妃又道:「當初,本宮也覺得他多此一舉,這回出了這檔子事,本宮真是覺得已經老了,比不過這個兒子。他入主東宮不過一年時間,這東宮的犄角旮旯里藏著多少腌臢玩意兒,也只有承乾宮是徹底乾淨的。」
「娘娘所言甚是。」王福元順從道。
慧貴妃眯起鳳眸,「你想說的不是這個?」
王福元搖了搖頭。
「狗奴婢,倒是說清楚啊。」
「奴婢進去的時候,殿下正坐在幼寧姑娘的榻前跟她說話。」
「噓寒問暖,無微不至的?」
王福元搖了搖頭:「奴婢就是覺得殿下在幼寧姑娘跟前……」
他停下來,斟酌了一下用詞:「很隨意。」
慧貴妃沒有說話,似是陷入了沉思。
片刻後,慧貴妃輕飄飄地吐出一句話:「小丫頭片子,還挺有手段。」
王福元知道,慧貴妃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不再多言。
慧貴妃眸光晦暗不明,臉上掛著冷笑。
隨意。
輕輕巧巧的兩個字,落在慧貴妃耳中卻是重如千鈞,
李深是一個人人誇讚的好太子,侍皇帝至孝,對百官禮賢,即便待內侍宮婢,也是溫和良善,前朝後宮,無不交口稱讚,爭相傳頌。
立他為儲君之時,萬國來朝,百官齊賀。
這樣一個挑不出錯的完美太子,是慧貴妃的兒子。
慧貴妃養育他長大,自然曉得他最初的脾氣是什麼樣的。
隨意這個詞跟李深已經許久扯不上關係了,即便是在慧貴妃的跟前,他也絕無隨意的時候。
至多是在傅成奚跟前,他會放下三五分的掩飾。
那也是因為傅成奚跟他打小一塊兒長大的交情,以及十幾年的相互扶持。
但是王福元說,太子在徐幼寧跟前十分隨意。
他認識徐幼寧才多久,這便隨意上了?
兒子長大了,自然是跟媳婦最親,這是好事,也是常事,偏偏徐幼寧不是他的媳婦。
慧貴妃一陣頭疼。
好歹一國太子,怎麼就喜歡這些個毛茸茸嬌滴滴的玩意兒?
「王福元。」
「奴婢在。」王福元走上前,往慧貴妃的果盤裡加了些冰碴子。
慧貴妃道:「小丫頭片子不老實,改明兒,本宮得把她喊過來,親自訓話。」
「但幼寧姑娘現在身子不好,才差點落胎,恐怕受不得……」
王福元本想說受不得驚嚇,還好話沒出口便收住了。
「受不得什麼?」
「奴婢是說她受不得累,」王福元娓娓勸道,「一則娘娘不便出宮,再說,要訓話,在承乾宮怕是不妥,最好還是在宮裡。奴婢也可能是眼拙看岔,且先使人瞧瞧,若真真的了,隔個十天半月的再把幼寧姑娘傳進來說話。」
慧貴妃是個急脾氣,自是等不得。
但王福元說的句句在理,再大的事,也大不過徐幼寧的肚子。
「罷了,」慧貴妃一挑眉,「等她養個十天半月的,總差不離了吧。」
「娘娘明鑑。」
「本宮努力了這麼久,才把沈家拉攏過來,可不能因為這麼個小丫頭片子給破壞了。」
王福元聽著這話,又覺得貴妃把自個兒的話想得太重,補了一句:「幼寧姑娘天真爛漫,未必是有什麼機心。」
「萬歲爺還夸宜妃那小賤人秉性純良呢,她純嗎?她良麼?裝裝樣子罷了。」慧貴妃冷哼一聲,說著說著就來了火氣,「李深這小子還是隨爹,就吃這一套。」
「那,娘娘要不要提點殿下幾句?」
「兒大不由娘,本宮要是去說他,指定聽不進去。」寥寥數語間,貴妃已然有了決斷,「本宮得好生敲打敲打那小丫頭。」
……
徐幼寧在承乾宮乖乖躺了半個月,太醫終於發話,允許她下地行走。
這半個月,太子每日都要過來看她,只是沒有再像之前那般擁她在懷、餵她飲水。徐幼寧更加確定,那日他的所作所為,只是因為擔憂腹中的孩子罷了。
只是徐幼寧沒想到,自己剛下地,宮裡就來了旨意,說慧貴妃今日新得了一對孔雀,喜歡得不得了,叫徐幼寧過去湊個熱鬧。
徐幼寧不想去宮裡湊熱鬧。
御花園漂亮是漂亮,她還是更喜歡一個人在東宮閒逛。
她推說自己身子還有點虛,宮裡沒多時就派了御醫過來,也不知那御醫是不是得了慧貴妃的授意,說她孕足四月,脈相沉穩有力,一味靜養不利於生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