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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月芽報了那麼多菜名,聽著好似許多,實際上每道菜給了一小碟,譬如蝴蝶蝦卷,碟子裡頭只擺了一隻蝦。不過比起剛剛素心備的那碗粥,這些菜已經強上許多,徐幼寧很知足。
她昏睡了一天一夜,中途只有素心給她灌了一點水,早已腹中空空,這會兒看著這麼多佳肴美食,自是吃得暢快。
太子看著她風捲殘雲般地將食案上的東西掃蕩一空,那碗米飯卻沒有動。
「不想吃飯?」太子問。
徐幼寧剛才只顧著吃,倒無視了在旁邊盯著看的太子。
她喉嚨一癢,感覺自己要打嗝了,她拼命抑制住自己這種衝動,硬生生地把那個嗝憋了回去。
然而這個動作,自然使她的表情有些許的扭曲。
「積食了?」太子又問。
徐幼寧生生把那個嗝咽下去,搖頭道:「沒有,一切如常。」
月芽知道她不愛吃米飯,既然菜吃的差不離了,便上前將食案撤了下來,又捧著新泡的茉莉茶過來給徐幼寧漱口。
徐幼寧在家裡的時候就喜歡喝茉莉茶。她在家裡喝的茉莉一朵比一朵小,得三五朵才能有手裡這茉莉茶的一朵大小,在東宮,這般品相的茉莉茶不是泡來喝的,而是用來漱口的。
她捧著漱口的杯子,餘光瞥到身旁靜靜守候自己的太子身上,只覺得如夢似幻。
等她漱過口,月芽領著宮人們退下。
徐幼寧想出聲阻止,可一抬頭對上太子的目光,就不敢說話了。
「你怕我?」太子問。
徐幼寧覺得他今日實在太多話了,一點都不像他。
她垂眸,一時不知該怎麼言語。
「昨日之事,是我對不住你。」
昨日之事?
他是說自己被人撞倒,險些小產的事嗎?
「怪我自己太貪看花燈,怪不上殿下的。」
太子臉上那種淡淡的笑意褪去,沉聲道:「你在東宮出了事,自然怪我。」
甚至可以說,從他們把徐幼寧自蓮花巷帶走的那一刻起,徐幼寧發生一切不好的事,都得怪他。
他既然要了她,就該護著她,護著他們的孩子。
徐幼寧嘴唇動了動,想說點客氣的的場面話,可又覺得不太好。
今夜太子對她說的,似乎不是場面話。
面對今夜的他,她覺得自己似乎應該說些掏心窩子的話。
只是一轉念,徐幼寧發覺,自己那些掏心窩子的話,太子未必想聽,索性還是不說。
「月芽……雖然對你忠心,但她心思不夠細,做你的貼身婢女怕是不妥。」
「殿下要罰月芽嗎?」徐幼寧惶恐道。
昨夜的事,月芽的確有錯。
徐幼寧大著肚子,月芽身為婢女,只顧自己看燈,自是有護主不力之罪。
但是徐幼寧跟月芽的情誼不是尋常主僕之情,兩人在徐家的時候就相互扶持,情同姐妹。在這舉目陌生的承乾宮裡,只有月芽能讓她稍稍安心。
「我不會罰的,但她並不適合做你的貼身婢女。」
徐幼寧憂心忡忡,太子的意思,是要把月芽送走嗎?送回徐家,陳氏肯定又會把月芽賣出去的。
「殿下要把月芽送去哪兒?」
「還留在東宮,不過……」
「不過什麼?」徐幼寧聽到太子還是願意把月芽留在東宮,頓時鬆了口氣,只是太子這意思,似乎要懲罰月芽麼?
太子自是看出她的緊張,緩緩道:「我安排司禮嬤嬤好好教她一些宮裡的規矩,這樣的錯誤,我能容忍一回,絕不會再容忍下一回。」
有人教月芽,其實算是好事。
想想昨夜的事,徐幼寧是後怕的。
當時如果月芽在自己身邊,擋一下也好,拉一下也罷,定然會好得多。
「殿下,月芽學規矩,我還能每日跟她說話嗎?」
「當然,她還是你的婢女,只是在學好規矩之前,不再做你的近身侍婢,你是她的主子,想找她說話,隨時都成。」
徐幼寧點頭。
倘若她腹中的孩子真有什麼閃失,自己的安危且不說,月芽定然會丟了性命。
從前在徐家做事毛糙些無妨,既進了東宮,便可不能像從前那邊莽撞。
這回她在太子跟前替月芽求了情,下回呢?
又或者,月芽落到慧貴妃手裡……
月芽去學規矩,對徐幼寧好,對月芽自己也好。
「你身邊只有一個素心,人實在太少。」太子道,「我命王吉重新找了兩個婢女,都是會武功,以後你去哪兒都帶上她們。」
「已經挑好了?」
太子「嗯」了一聲。
剛才一直說著話,兩人不知不覺又離得近了些,此時太子看過來,與徐幼寧目光相接,這回徐幼寧竟不似平常那般閃躲,雖然垂著頭,眼眸卻是直直望著他的。
他彎了彎唇角。
不笑的時候,太子已是天人之姿,此刻笑起來,猶如雨後天霽、雲破日出,狠狠地灼傷了徐幼寧。
徐幼寧失神片刻方才回過神。
「怎麼了?」太子自是看出了她的失態,卻故作不知。
徐幼寧難得地聰明了一回,低聲道:「乏得很,想早些睡了。」
「嗯,躺下吧。」太子站起身,走了出去,「婢女的事,明日我們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