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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何許人也,自是聽出了王吉這一絲兒話外之音。
冷冷抬眼,王吉被這目光看得直打哆嗦,趕忙退出去了。
待書房中只剩下太子一人,他重新端起青瓷碗,他不喜歡白瓷,卻喜歡青瓷,碧色的碗盛著雪白的酸奶,霎時解暑喜人。
徐幼寧送這酸奶過來,顯然花了不少心思。
他盯了一眼,拿起勺子繼續品嘗她的小心思。
酸奶、蜜桃,都是他吃過的東西,也都不怎麼喜歡,沒想到兩個普普通通的食材混在一起如此可口。
眼前浮現出徐幼寧的臉龐。
太子忽然覺得心有點亂。
他擱下碗,正想繼續批閱奏摺,王吉又進來了。
「何事?」
王吉道:「慧貴妃娘娘來了,在蘭憩閣。」
「怎麼這會兒來?」太子自言自語了一句,命王吉稍稍整飭了容裝,便往蘭憩閣去了。
蘭憩閣在承乾宮的旁邊,靠著東宮的鳳棲池。
太子走過去時,王福元站在廊下,見太子來了,忙躬身一揖。
他徑直走進蘭憩閣,便見慧貴妃懷裡抱著只三花狸貓,正坐在美人榻上。
「母妃。」太子道。
慧貴妃沒有抬頭,依舊逗著狸貓,輕笑道:「有句俗語叫娶了媳婦忘了娘,如今承乾宮裡住著人,我要見你,倒得在這種地方了。」
「母妃說笑了。」
慧貴妃抬起頭,見太子模樣:「聽說這陣子政事繁忙?」
太子點頭。
慧貴妃嘆了口氣,叮囑道:「再忙也要注意身子,瞧著你這陣子又瘦了些。」
「兒臣知道了,若是母妃不過來,原是打算這會兒歇下的。」
「你這麼說,還是怪我打擾你休息咯?」
「兒臣不敢。」太子說完,直截了當地問,「母妃深夜前來,可是有要事相商?」
慧貴妃一面低頭給三花狸貓撓著脖子上的毛,一面輕言細語道:「我聽說明日內閣就要擬定東宮幕僚的名單了,你琢磨了這麼久,相中了哪些人?」
「傅成奚、梁融、衛承遠。」
慧貴妃頷首讚許道:「成奚自然不用說,梁融是梁文清老先生的嫡孫,梁家是士林頗有威望,把梁融留在東宮是為上策,不過,這個衛承遠是什麼哪一家的子弟?我覺得有點耳熟,像是在哪裡聽過,又想不起來是誰。」
說著,她疑惑地望向王福元。
王福元本來聽到衛承遠這個名字之後,神色便有些不自然,再被貴妃一點名,只好硬著頭皮出來。
「貴妃娘娘聽過衛承遠這個名字,是因為幼寧姑娘從前的未婚夫就叫這個名兒,想是有湊巧,正好重名。」
太子淡淡道:「不是重名,就是同一個衛承遠。」
慧貴妃柳眉一動:「留他在東宮做什麼?不嫌膈應嗎?」
太子道:「衛承遠是成奚跟我看了許久才挑中的人選。」
「今科那麼多舉子,這個衛承遠莫非有什麼驚天之才,要中狀元嗎?」
「他學問不錯,不過,以他的文章是點不中狀元的。」
「那你還留他?」慧貴妃將懷裡的狸貓往地上一扔,狸貓驚叫了不已,王福元趕忙將狸貓抱起來,站到邊上順毛。
慧貴妃窩著火氣道:「今兒個我來,本來想同你說東宮選幕僚一事,看看把你擬定的人選里去掉哪個,如今看來,不用商議了,那個衛承遠不能要。」
「母妃要舉薦何人?」太子問。
慧貴妃道:「沈雲貞有個哥哥,叫沈雲成的,也是今次下場科考的舉子,才學麼聽說比較一般,可如今你跟沈雲貞不能議親,他是沈雲貞的哥哥,把他留在東宮,也算是咱們向沈閣老表態了。」
太子想了想,「那就去掉梁融,留下沈雲成。」
慧貴妃原本還算心平氣和,聽到太子這話,頓時杏眼圓睜:「你非把那衛承遠留下做什麼?你搶了他女人,他指不定怎麼暗害你呢。」
「母妃,你多慮了。」
慧貴妃看著他氣定神閒的模樣,越發來氣:「這麼個名不見經傳的臭小子,你留下他做什麼?梁家是士林可是一呼百應的。」
太子認真道:「梁老先生是清譽滿天下的大儒,梁融的文章也寫的不錯,所以我決定留他。不過,若是要在梁融和衛承遠中取捨,我自是取衛承遠棄梁融。」
「那衛承遠一個窮小子,哪裡值得你這麼高看?」
「若只論文章,梁融家學淵源自是勝過衛承遠一籌,但若論術算,今科舉子中無人能勝過衛承遠。」
「術算?」慧貴妃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
「母妃不要小瞧術算。您可知道,父皇二十多年不理政事,朝中局勢卻始終掌握在父皇的手心裡。」
「還不是因為錦衣衛和東廠替他盯得緊。」
太子笑著搖了搖頭。
「那你說,是為什麼?難道是因為你父皇懂術算?」慧貴妃說著,冷笑了一聲,「他只知道丹藥,哪裡懂得什麼術算?」
「父皇當然精通術算。」太子道,「父皇一年總共上朝三五次,卻對朝中的情況了如指掌,錦衣衛和東廠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還有呢?」
「戶部尚書秦時正。」
貴妃眸光一動:「秦時正是老臣了,不過這麼多年來,一直在戶部尚書的位置上,進不得內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