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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見慧貴妃如此傷心, 心裡自是難過的, 他忙安慰道:「母妃, 你放心,兒臣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 更不會去找死。那天兒臣去文山別院,就是篤定他們夜裡會動手。你瞧,這回不就把母后埋在錦衣衛里的人揪得七七八八了麼?錦衣衛是父皇最信任的人, 母后在錦衣衛動手腳, 往後在父皇跟前, 母后可不好說話了。」
「那倒是。」慧貴妃自然樂見皇后吃癟, 「不過, 你往文山別院去的時候, 真是這麼想的?」
慧貴妃橫著看向太子,滿眼都是懷疑。
太子朝著她咧嘴笑了下, 露出好看的牙齒。
「當然了,母妃。」
他向來是平淡無波的,甚少有大悲大怒大喜。唯有從前惹慧貴妃生氣的時候,會露出這樣的笑來討好她。
慧貴妃見他這樣笑著,心裡的氣頓時掃了大半。
雖然想笑, 卻仍是板著臉道:「你最好說的是實話。要不然,本宮饒不了你。」
莊敬笑道:「如今弟弟大了,一切盡在他的運籌帷幄之中,往後母妃少操些心,叫他自己忙活就成了。」
「本宮巴不得少操心。」
三人一起笑了起來,慧貴妃和莊敬同太子說了這些日子行宮裡的事情,便離開了。
目送著慧貴妃和莊敬離開後,太子這才轉身進了殿內。
「幼寧呢?」
殿裡靜悄悄的,沒看見一個人影。
素心恭敬道:「方才姑娘回來,用了一碗粥就躺下了。」
果真睡了。
太子眼眸一垂,忽然覺得哪裡不對勁。
「往後別叫姑娘了。」
在文山別院的時候,因著里里外外都是錦衣衛,底下人都是稱呼幼寧為小主。
聽那麼久,再聽「姑娘」就覺得彆扭了。
「奴婢知道了。」
見太子似乎要往殿裡走,素心猶豫片刻,終是道:「殿下,小主躺下之前,說想多睡一會兒。」
「讓你在這兒攔著我?」
「嗯。」
「知道了。」太子說著,徑直往裡走去。
素心看著他的背影,嘆了口氣,退到一旁。這是主子的宮殿,她如何攔得住主子呢?
太子進了內室,見榻上的帳子已經落了下來。
他走到帳子前,逕自解了衣裳,撩起帳子鑽了進去。
還沒碰到徐幼寧,裡頭躺著的那個人便動了動,背對著他去。
「殿下要歇在這裡嗎?」
果真沒睡。
「嗯。」
太子唇角一揚,就勢躺下,閉上眼睛假寐。
身邊的人許久沒動靜,在他快要睡著的時候,突然冒出來一句:「殿下,不是說好,你在別的屋歇息嗎?」
「嗯,」他心中冷笑,才剛躺下,她憋不住要趕人了嗎?
這麼多日來,她這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早就令他窩了火。
「殿下……」她似乎想催促他離開。
太子皺眉,伸手就把她翻了過來,拉到懷裡。
正想諷她兩句,發現她眼睛紅紅的。
頓時便覺得心疼了。
她忙著把自己趕走,自己就躲在被窩裡偷偷地哭嗎?
太子在心底微微一嘆,只靜靜的摟著她。
「幼寧……」
徐幼寧捂著他的嘴,小聲道:「我不想說話。」
「好,不說話。」
徐幼寧縮在他的懷裡,就像一隻受傷的小貓一樣。
那日她從繪春亭回去的時候,模樣就叫他擔憂。他情願她大哭大鬧,也不想看到她這副模樣。
太子原想著,讓她靜幾日,或許自己能走出來,可現在看來,她根本沒辦法自己走出來。
她的傷心、她的難過,全都憋在心裡,令她每一日都過不好。
「還生我的氣嗎?」太子問。
徐幼寧搖頭,「我說了,跟你沒關係。」
「那好,既然跟我沒關係,你能不能跟我說說,你現在想的是什麼?」
徐幼寧仍然搖頭,只是這一回沒有說話。
太子心下一沉,多少有些不痛快,到底還是耐心地問:「那你覺得現在做點什麼,能讓你覺得開心一些?」
徐幼寧當真是一句話都不想說,可怪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麼久沒被他抱著懷裡,此刻倚著這麼個堅實溫暖的人,一直纏繞在她心頭多日的陰霾仿佛消散了不少。
看著近在咫尺的他,心裡居然生出了一絲依賴感。
她把臉埋在他的胸口,兩隻手也緊緊抱著他的肩膀。
見到徐幼寧這副模樣,太子想氣又覺得好笑。
瞧著明明是想自己了,為什麼那麼多天都不讓自己進屋呢?就因為擔心自己瞧見她抹眼淚嗎?下一次,她再叫自己離開的時候,他得堅決一些。
由此,他愈加心軟,將她摟得更緊,也由著她不說話。
她不想說,他就不問了。
徐幼寧在他懷裡趴了一會兒,等到自己心裡舒坦了,方才抬起臉,猶豫了一會兒,喃喃道:「其實我不只是因為祖母的事……」
「還有別的事?」
一提起別的事,徐幼寧的眼淚又出來了。
太子一下就緊張起來:「到底什麼事?」
「我,我就是,」徐幼寧難過極了,抬起手摸著太子的下巴。
她該怎麼說呢?說她是個來歷不明的人?從前她只是沒有娘,現在可能連爹也沒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