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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窺探大營的人再也得不到任何消息,王雁事先收買的幾個軍中眼線也徹底沉默,隻言片語都沒傳出,王雁都不知道他們是不是還活著。
而根據最新傳回來的情報,鄭桀的軍營大門緊閉,一概人等不得進出更不准靠近,裡面只聽到轟隆隆的聲音,不知道究竟在做什麼。江流還派人偷偷的摸過去,試圖從高處窺探一二,被鄭桀直接親手用弓箭射了下來,連著幾個被砍掉的腦袋一起裝進盒子,送到了江流的門前,差點把看門的家丁嚇得當場尿了一地。
據說那幾個腦袋,正是曾經接受了江流示好的將領。鄭桀一個都沒放過,全部砍了。
這下江流如臨大敵,把他在長安城所有能調動的士兵和軍隊全召集起來,密密麻麻的守在宅邸四周,生怕鄭桀瘋勁兒起來後帶兵衝進城把他也砍了。而在這樣緊張的氛圍帶動下,長安城原本已經慢慢恢復了日常生活經營的街坊又家家戶戶緊閉門戶,大街上空無一人。人心惶惶,生怕又打起來,重現那一日亂軍闖入城中的慘劇。
還留在長安沒有去鄴城的大臣們無不痛罵鄭桀和江流,說他們是亂臣賊子,不把皇帝放在眼裡。還有人建議說不能再放任這兩個人繼續飛揚跋扈為所欲為,應該請皇帝下令,調動其他節度使過來清繳了他們。甚至還有罵長樂公主的,說都是她不識大體,胡作非為,才釀成了今日的情形。果然自古以來女人都是專門壞事的禍水。
但他們現在也就縮在自己的宅邸里罵罵,還戰戰兢兢的把家裡的僕人家丁都組織起來守著前後大門,只恨自己為何當初沒有跟著皇帝一起逃去鄴城。
在這樣一片肅殺的氣氛里,長樂公主居然還是要堅持原來的安排,在玄都觀舉行盛大的法會。這讓之前就答應過的諸位貴婦千金都十分為難。有一些想像力比較豐富的人,已經開始猜疑,是不是公主和鄭桀私下有勾結,打算採用這種方式扣住女眷,逼迫長安城裡的其他人對鄭桀臣服投降。
所以一時間不少人家都開始搶著尋醫問藥,說自家夫人女兒忽然生了重病,無法再去參加法會,演得和真的一樣。
但這種話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信,因為鄭桀假如真的想要領兵作亂,不需要扣住女眷當人質,他一樣會這麼幹。況且公主腦子進水了才去和鄭桀勾結,鄭桀作亂掌權,先不談會不會失敗的問題,成功了對公主又有什麼好處呢?皇帝還健在,手裡握著數萬軍隊,他怎會眼睜睜的看著鄭桀奪了皇位或者獨掌大權。
再說其他的節度使和世家也肯定不會臣服於鄭桀這樣一個出身卑賤的人啊。
因此最後還是有不少人按照約定去參加了法會,王家的幾房夫人,除了二房的鄭夫人也稱病未去,其他的幾位都去了,包括王雁的母親崔夫人在內。
近來家中連續發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王雁在處置方面跟父親誠國公有所分歧,父子二人時常爭執。當著其他人的面還勉強保持著父慈子孝的假象,私下裡二人除了必要的公事已經很久沒有說過話了。
但崔夫人到底是王雁的母親,他不可能不擔心掛念。所以明知父親肯定會做妥當的安排保護母親周全,他依舊私下另外派了其他人潛伏在玄都觀附近,以防萬一。
原本以為這場法會應該要持續到晚上,沒想到才剛過晌午沒多久,崔夫人就乘著車回到了家中,還一反常態的叫人來喚王雁過去相見。正好王雁有話想和母親商量,便收拾了書案上的公文,重新換了身輕便的常服,去崔夫人所居住的福壽堂拜見。
崔夫人對外都是一副高冷的模樣,輕易不露出笑容,但在自己引以為榮的兒子面前卻是慈愛有加,不待王雁下拜便叫了免禮,要王雁坐在她下首的位置上,噓寒問暖了一番。
王雁懷疑母親是為父親做說客而來,應付了幾句後,直截了當的道:「不知母親喚我來,有何要事?」
然而崔夫人卻不是來勸說他去向誠國公低頭道歉,沉吟了片刻後道:「歸鴻,你對長樂公主這個人,有何看法?」
王雁不禁疑惑的挑起了眉,他記得母親十分厭惡公主,平時連提都不會提她一句,為何今日忽然主動問詢。想到那場法會,他反問道:「怎麼,法會上公主又鬧出什麼亂子了嗎?」
崔夫人搖了搖頭:「不,一切都很順利,並沒有發生任何意外,公主甚至都沒有多問一句那些沒來的人,就像是根本沒有放在心上一般……我才感到很奇怪。她為了這件事苦心積慮,多日前便開始造勢,更是花費了大量人力物力。我琢磨著,大概是想借著法會給自己貼點金,挽回一番名聲……」
她看了兒子一眼,吞下了後面的一句話沒說。其實崔夫人懷疑公主從頭到尾就沒放棄嫁進王家的打算,之前給兒子親筆寫了退婚的書信,不過是以退為進,虛晃一槍。
她這個兒子看似高傲自持,對什麼都很冷漠,實際上卻非常容易心軟。果然,當公主咄咄逼人的時候他可以毫無負擔的展示對她的厭惡。但當公主主動讓步並表現得很可憐的時候,他嘴上不說,心裡又開始不忍了。
拿到那封書信那麼久,這不是根本就沒往皇帝那邊送嗎。
崔夫人有心想點醒兒子幾句,讓他不要被女人這種低劣的手段給騙了。可是兒子已經長大,不愛聽這種話。崔夫人覺得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哪怕是真的娶了公主進來,她自然有一萬種手段收拾她,讓她服服帖帖,所以就按下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