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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眾生門想搞鬼,還是江流這類人想渾水摸魚,目前還沒有人可以擁有一統天下的實力,所以皇帝不會死, 也不能死。英王現在還不到十歲,沒法成親生子, 即便是有人想藉助聯姻來掌控權力, 時機太早了。哪怕盤算著卸磨殺驢,那也得等英王成了女婿,跟自己家族的女性生下兒子再說啊。
估計大家對皇帝的生育能力已經不抱任何期待了, 從他繼位開始這麼多年, 不知道納了多少妃子姬妾, 天天折騰, 最後依舊沒能折騰出個蛋。現在都五十多了,更是希望渺茫。要王微說,他要是少弄點女人, 搞不好還能再生出個兒子來呢。
真當自己是什麼龍傲天,有著堪比種/馬的能力啊。
於是王微安安心心的苟著,暗地裡不斷派人向四面八方收集各種情報, 同時也沒忘了跟桃源縣的部隊聯繫上。而另一邊,她卻真的在冀州刺史府像模像樣的當起了鄭夫人,除了照顧鄭桀和他的兒女,也沒忘記出手料理家務。本來鄭桀就已經把自己治下經營得宛如鐵筒一般密不透風,加上王微連幾萬人的軍隊都能管得,況且區區一個刺史府。因此一時間倒是打理得相當妥帖,自己更是做足了賢妻良母的風範,讓一干人等都錯愕不已。
畢竟,在傳聞里,王微這個公主雖說因為當年驅除胡人的事情刷了很高的聲望,但後面種種離經叛道的行為還是招致了諸多非議,風評很是不佳。現在看到她行事得體談吐優雅,十足十的貴女范兒,鄭桀的下屬們倒是對她改變了看法。
無論如何,人家堂堂一個公主,手裡還捏著地盤和軍隊,居然願意嫁給一個將死之人守活寡,還願意養便宜兒子,算下來鄭桀已經很占便宜了。當然,也有人擔心王微不懷好意,萬一養著養著把小公子害死,把鄭桀的地盤和軍隊全都占到自己名下。不過這種擔憂除了少數高層將領,大多數士兵是不在意的。
在他們看來,反正都是打仗吃糧,跟誰不是一樣的啊?況且冀州是個什麼情況大家心裡都很清楚,絕大多數士兵都帶著點外族人的血統,一向是被中原那些節度使看不起的。
如果沒有王微來接手鄭桀死後的爛攤子,他們無非就是兩種結局——要麼被帶隊的將軍拉出去單幹,要麼就被其他節度使打進來後強行收編。這兩種結局不必細想,肯定都不會很好。如此亂世,真以為是個人帶著幾千人的兵就可以干出一番事業稱王稱霸了?而另外的幾個節度使早就有了自己的心腹嫡系,他們這樣的人被收編,絕對也是當炮灰的命。
如此想來,還不如跟著王微呢,起碼人家身份高貴,又是個有本事的。至於女人男人什麼的……嘿,又不是他們的老婆,只要按時發下兵餉口糧,誰管那麼多啊。
這麼一來,原本還氣氛緊張的冀州,居然神奇的平定了下來,大家該幹嘛幹嘛,井井有條。
只是鄭桀的命確實太硬了,大夫已經下了確診說他活不過五天,結果王微來了都快一個月,他雖然還是奄奄一息,看著隨時都會咽氣的模樣,卻依舊好端端的活著。府里喪事的一應準備都做好了,他就是不死,搞得王微都自我懷疑,覺得他是不是又在騙人。
但看他越來越差的臉色,還有越來越久的昏迷時間,王微也明白,他就是在拖時間而已。老實說他現在活著就跟遭罪似的,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根本已經吃不下任何東西,全靠參湯吊命。而且鄭桀基本已經失去了自控能力,時常大小便失禁,每天要換洗好多次。如果換做王微,好歹是曾經馳騁沙場的武將,眼下卻淪落到這般悲慘的地步,她寧願早死早解脫。真是不知道鄭桀到底還有什麼不放心的,死活不肯吐出那最後一口氣。
到了這種地步,什麼恩怨情仇都放下了,王微守在鄭桀的床邊握著他的手,賭咒發誓一定會好好照顧他的兒子女兒,絕對不叫他大月氏斷了傳統香火。又殷切的詢問鄭桀是不是還有什麼未了的心愿,只要他說出來,一定竭力滿足,好讓他安心上路。
但鄭桀卻帶著一種王微看不懂的迷之微笑,死活不開口,弄得王微焦躁不已,卻又無可奈何。
她苦口婆心的勸道:「唉,老鄭啊,現在我也不跟你說那些虛的了,不是我狠心想你早點死,實在是眼下你活著也是折磨,何必那麼強撐著,早點解脫了不好嗎,我看著你也不像是那種怕死的人啊。」
用一塊濕手帕沾了沾他開裂的嘴唇,王微無視了他身上傳來的那股難聞的氣味,繼續勸說:「你的兒子女兒我會好好養著,你的那些姬妾我也問過了,有些願意給你守著,有些想求個恩典出府。反正只要自願留下的我還是好好養著,那些年輕想嫁人的……我覺得你應該不是那么小氣,非要扣著她們守活寡吧?」
鄭桀的嘴唇輕輕牽動了一下,似乎是在微笑,乾瘦的手指在王微手心裡動了動,王微用力的反握了回去。
「唉,不是我說你,你的姬妾實在是太多了,我估摸著你自己都記不清楚到底誰是誰,放了權當是給你積陰德,下輩子投個好胎吧。」
她在床邊絮絮叨叨的說著,一邊守著的幾個侍女面無表情,權當自己聾了。這些話要是換個男人,只怕是要立刻氣得吐血死不瞑目,不過這些侍女多少也知道自家主子的毛病,他哪裡會把那些姬妾放在眼裡,還真的就和夫人說的那樣,連名字都記不住。他的後宅來來去去那麼多年,又何曾有哪個女人特別得寵,不然的話又怎麼會到了最後只有一子一女留下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