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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最重要的,還是繼續發展壯大搶地盤賺錢,長安城那邊……王微只想看戲,沒想過下場。搶奪皇位意味著同時和幾家節度使以及世家對上,王微還沒瘋到以為自己可以吊打全世界。幾家節度使能常年占據地盤安安穩穩,當然不是虛有其名。不說精兵強將幾乎已經成為無冕之王的拓跋一族,就連江流也是能上馬提刀衝鋒陷陣精通行軍布陣大大小小經歷戰役數百場的猛人。若是把他當成一個靠走女人關係上位的無能之輩,才是真的腦子進水。
蕭弗將杯子輕輕放回桌上,意味不明的看了她許久,仿佛是在揣測剛才那番話到底是發自真心,還是胡說八道,只為了敷衍他。王微也凝視著蕭弗,她從來就沒搞懂過蕭弗腦子裡到底想些什麼,這個男人太讓人迷惑了。
許久之後,蕭弗忽然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必隱瞞公主,我……確實早就開始準備,打算在恰當的時機出兵西進,先占據長安,再逐一剿滅那些割據一方的節度使,統一中原。而密旨的事情是真的,先帝當年確實將一道密旨給了我的祖母,讓她暗中肩負監國一職,手中控制著不少先帝留下來可以調動的兵馬人手,以及提前藏匿好的一批財物,必要時刻充當軍餉。」
這一點王微倒是沒想到,她疑惑的看著蕭弗,不知道他忽然告訴自己這件事是什麼意思。雖然聽起來很像是瞎編的,但蕭弗也沒必要專門跑來,就為了說這一番胡話騙她。
蕭弗的視線從她身上轉移開,盯著窗外飛揚大雪,淡淡的道:「這些事情不必我細說,殿下肯定早就聽說過。當年先皇本就沒想過立當今為太子讓他繼位,無奈其他幾個兒子自相殘殺,還殃及家族子嗣,到頭來居然找不出其他人選。當時大臣宗室們建議過讓先皇立旁支的楚王為嗣,可惜先皇到底還是私心占據了上風,不願皇位落入旁系之手,依舊讓當今繼承了大統。」
說到這裡,蕭弗譏諷的笑了笑。褪去了那些看似溫和的偽裝後,他的眼神如寒冰般銳利,讓王微不禁疑惑莫非他跟皇帝有什麼深仇大恨。
「當今是個什麼樣的人,殿下應該比我更加清楚。他若是只當個無權無勢的閒散宗室自然無妨,偏偏卻坐上了那個象徵著權力頂點的御座。先皇對於自己這個兒子是什麼德行心裡有數,不敢真的放權給他,只怕他敗壞了好不容易傳下來剛剛有點起色的基業,於是將一張名單以及暗中召集訓練的軍隊交付給了我的祖母。若是江山穩健,自然不必多事。可倘若皇帝胡作非為,那麼便可憑藉手裡的密旨行廢立之事,另選賢能承繼大統。」
王微還是第一次聽說這樣的事情,她仔細想了想上個皇帝的事跡,貌似挺有作為的,算得上是個賢明的君主,廟號都是中宗,說明大臣們還是很認可他的功績。無奈命不好,到頭來一個靠譜的兒子都沒活下來,只能將皇位傳給現在的皇帝。不放心提前做出一番安排,好像也說得通。
至於為什麼要把這個使命交給當時的福安公主而不是其他宗室,王微也不是不能理解。據說福安公主和先皇感情不錯,從小一起長大。而當時蕭家的家主又是先皇的伴讀,深得信賴。這種大事如果交託給宗室里的男性,難保他不會產生什麼想法。但福安公主是個女人,蕭家更是和皇室扯不上半點關係,風險就減低了許多。
況且聽說福安公主是個生性淡薄不愛摻和權力之爭的女人,以先皇的頭腦,肯定也是深思熟慮後才做出了這樣的決定。事實證明先皇還是挺靠譜的,起碼皇帝登基過去了這麼多年,並沒有看見福安公主拿著密旨出來搞事。
可為什麼現在蕭弗卻又要冒天下之大不韙的跳出來當亂臣賊子呢?現代人大概覺得古代造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可實際上大多數有頭有臉的人物還是很在意後世評論,不願意背負犯上作亂造反的罵名。像蕭家這種傳世了幾十代的世家更是愛惜羽毛,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會輕易走出那一步。王微覺得,蕭弗好像也不像是那種野心勃勃不惜拿家族孤注一擲的人。
她靈機一動,壓低嗓門道:「皇帝知道這件事了?」
蕭弗似笑非笑的看向她,王微這才恍然大悟。任何一個皇帝都不可能容忍有這種事情發生,所以下定決心要剷除蕭家理所當然。這麼一想,當初楚王年紀輕輕就莫名病死,而皇帝又遲遲不肯下旨讓世子繼承王位,還把李淮扣在皇宮,一邊說要過繼他一邊卻竭盡所能的打壓他,很難說其中沒有什麼貓膩。
畢竟,楚王一度差點就代替他登上了那個位置。而王微還在長安大明宮的時候也聽說過一些楚王的傳聞,反正就是年輕俊美,聰明機智,風流倜儻,胸懷韜略。也許有誇大的成分,但起碼聽著比現在的皇帝靠譜。要不然當時為什麼會被大臣和宗室們推舉出來,先皇還一度真的動搖過呢。
她想了許久,忽然問蕭弗:「當時……就是亂軍入長安城那夜,究竟發生了什麼?」
蕭弗的神情變得有些陰鷙,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輕描淡寫的道:「有什麼可說的,無非是皇帝專門設了個套讓我去鑽罷了。按照約定,我會借著那場動/亂,秘密帶人打著亂軍的旗號,將長安城裡一眾世家屠殺殆盡。只不過最終我臨時變卦,搶先一步帶著親兵離開,沒有上當。因為我威脅皇帝說安排了可靠的人手裡還有證據,一旦身死就會把這件事公之於眾,皇帝才沒敢殺了我,只是將我關押在大牢裡面。可笑他自以為掩飾得很好,卻不知我早已知曉內情,還妄想再一次利用我和背後的蕭家,充當他手裡的利刃去對付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