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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微揮手示意呼林哈爾退下,整理了一下衣冠,端坐好準備迎接鄭桀的信使。她還挺好奇鄭桀這麼毛焦火辣的派人來到底是什麼意思。
很快那個信使就被人帶了進來,看得出他已經筋疲力盡,臉上全是大大小小的凍傷,嘴唇開裂,臉色發灰,全靠人夾著才能勉強移動雙腿。到了室內他都沒顧得上抬頭仔細打量王微,掙脫夾著自己胳膊的兩個士兵,噗通一聲摔倒在地,掙扎著從懷裡取出一封皺皺巴巴的信,雙手顫抖的舉高,眼淚直流。
「求……求公主殿下……救救我家……主公……」
王微被嚇了一跳,也顧不得裝逼了,急忙示意身邊的親兵去把信取來。但是那個信使明明已經陷入半昏迷,卻死死抓住信不肯放。親兵怕不小心扯爛不敢用力,為難間還是王微看出了端倪,親自去取走信件。果然,那個信使慢慢鬆開了手。
王微湧起一陣不祥的預感,急忙撕開火漆取出裡面的信紙看了起來。信的內容很短,但卻讓王微大驚失色,因為鄭桀告訴她,他已經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他很擔心自己一死就再也控制不住手下的軍隊從而導致整個冀州陷入混亂。而且他活不了多久這件事已經泄露了出去,恐怕相鄰的幾個節度使都在虎視眈眈的等著他咽氣。他請求王微看在他們到底有過一番糾纏的份上,可以趕在他死之前到冀州來一趟,他有要事相託付。
「這怎麼可能呢?」
看完了信後王微不禁陷入一陣茫然,事到如今她依然不喜歡鄭桀,有時候想起他也頗覺厭惡,可她卻從沒想過鄭桀會死這件事。他今年才多大?貌似還不到三十吧,這麼年輕,怎麼就病入膏肓快死了呢。看他總是過於精力旺盛不可一世,總讓人感覺可以活到一百歲。
雖然不願意朝那方面想,王微還是忍不住一陣心虛,莫非是當年她那一刀弄壞了鄭桀的身體才導致他短命的嗎?可……她真的有仔細選擇部位,絕對不會傷害到他的內臟,只是皮肉傷而已。
她壓制住內心的焦急,叫人把那信使喚醒好問話,可他已經徹底脫力昏迷過去了,王微只好讓人快去切了一片人參,擠壓出汁液塞進他嘴裡,又給他灌下去一大碗熱熱的糖水,解開衣物放在火盆邊,不斷搓動他的胸口和四肢,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他弄醒。
可惜即便是醒了之後那信使也死死咬緊牙關絕不肯多說一個字,只是流著眼淚反覆求王微去冀州一趟,否則就來不及了。王微好話歹話都說遍了,對方怎麼都不鬆口。
不過看著他的臉王微倒是想了起來,這人當初她見過,確實是鄭桀身邊的親信之一,連她捅了鄭桀一刀的時候都是他第一個跑上前抱住了鄭桀。
眼看確實逼問不出什麼其他的信息,王微只好叫人把那個信使先帶下去休息,自己背著手焦躁的在屋裡走來走去。候信作為親自押送那個信使進來的人之一,見狀猜到了幾分,撿起一邊的信看來一遍。見王微若有所思的樣子,忍不住擔心的道:「殿下,這肯定是圈套,您切不可中計啊。」
王微搖了搖頭:「不,鄭桀雖然一貫胡來,但卻不是那種卑鄙之人,他不會用這種拙劣的藉口來設計我。」
候信癟了癟嘴,心說當年婚禮的事情讓鄭桀出了那麼大一個丑,被全天下的人嘲笑至今,恐怕心裡早就恨得咬牙切齒了。為了報復,什麼事情他做不出來。
不過他知道王微肯定不愛聽這些話,忍住了沒有說。
王微繼續踱著步子,自言自語:「假如這是真的,鄭桀擔心的也不是沒有道理,他手下軍隊裡的派系勢力可比我面對的更複雜,他活著的時候可以控制,一旦死了還沒有繼承人,肯定會立刻天下大亂。而失去了他主導的冀州簡直就像是一塊肥肉,周圍的節度使誰不想撲上來咬掉一大塊。他們要互相吞併倒也沒關係,可冀州就在西邊最邊緣,跟胡人的地盤緊緊相連。最近一段時日胡人那邊異動不斷,我很擔心他們會不會又一次趁機出兵入侵中原。」
有些擔心王微沒有說出口,稍微想一想都覺得十分可怕。鄭桀跟胡人打了這麼多年的仗,不知道殺掉了他們多少人,胡人早就對冀州恨之入骨,恨不得屠光那裡所有人來報仇雪恨。要是他們真的打了過來,混亂無主的冀州還有能力再一次抵禦他們的進攻嗎。而周圍的其他節度使會捨得消耗自己的兵力去抵抗胡人嗎。
當年他們為了保全實力放任胡人入侵中原肆意殺戮洗劫,那一幕幕的慘劇王微可是親眼目睹,宛如地獄重現。那些喜歡看什麼喪屍片災難片恐怖片的人,如果身臨其境看到了百里之內雞犬不留白骨死屍遍地都是,一個又一個小村落被屠殺得不留活口的場景,只怕一輩子都再也不想看這種電影了。
光是那股濃烈的血腥氣和腐敗的味道,深入骨髓,久久不散,足以讓任何人做上半個月的噩夢。
而且,王微覺得鄭桀不會用這種事來騙她,他可是個極端自傲的人,當年都敢威逼皇帝不顧她的強烈反對公開求娶。她覺得……也許鄭桀是真的快要死了。
思來想去,想著即便是沒這事兒自己遲早也要回去一趟看看長安現在到底是什麼情形,王微沒花多少時間就下定了決心。
「候信,這邊的事情,就暫時交給你和祝成山了。好在眼下也沒有什麼大事,小打小鬧祝成山和你都可以應付。我們在桃源縣那邊還屯著不少的兵,我順便回去看看他們訓練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