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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微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冀州本就缺水,雖然看著這一帶地勢不錯,若是好好經營一番完全可以打造成一個前哨關卡,但沒有水源的話,難怪最後還是變成三不管的荒蕪之地了。
鄭鍾又道:「那些馬匪平日裡就躲藏在這片廢墟里,因為是許多年前的建築,當時的主人為了保命亂七八糟在地下挖鑿了許多密道,沒有圖紙,實在是不好判定那些馬匪躲藏在哪裡。他們倒也狡猾,好幾次都督想要徹底圍剿,但只要最後走脫了幾人,過不了多久他們又會拉扯起新的人馬,捲土重來,手段更加毒辣殘忍。反正他們大多針對過往的商隊下手,不怎麼騷擾城中一般百姓,反覆幾次後,都督就懶得再管了。」
說到這裡,鄭鍾搖了搖頭:「如今整個天下都動盪不安的,區區幾個馬匪又算得了什麼呢。」
王微不置可否,換了個話題問道:「那怎麼這次他們又忽然膽大包天的去綁走了崔家的幾位公子?」
鄭鍾聽得此言,臉上不禁露出了一絲冷笑:「還不是崔家那幾個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自以為有個世家出身的身份就可以在此地肆無忌憚。我早就派人去警告過他們,叫他們不要輕易出城,更不要到處亂跑,結果他們追著一直逃跑的獵物直接一頭撞進了這片廢墟里,送上門來的肥羊,不吃白不吃。」
「再說了,這些馬匪本就是亡命之徒,根本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有個大好的機會能敲上一筆,他們怎麼甘心眼睜睜看著崔家的幾個小子溜走。大不了就是一死唄。」
鄭鍾這番話說得漫不經心卻又習以為常。
王微嘆了口氣:「算了,別的人倒也罷了,眼下這關口不宜和世家鬧出什麼岔子,其實我也厭惡崔家那三個小子,總不能讓他們在冀州地頭出事,到底要救上一救,免得落下口實。」
鄭鍾冷笑了一聲:「哼,世家子果然連命都比其他人高貴許多。」
王微早就聽人說過,鄭桀這幾個便宜兒子都是因為戰亂失去親人的孤兒,所以對於鄭鍾說出這樣的話她一點都不奇怪。無奈她的身份算不得什麼貧苦大眾,雖然可以說皇室和世家一直以來都不對付,可在老百姓眼中都是一丘之貉。她還真的沒法同仇敵愾的出言附和,只好默默的閉上了嘴。
鄭鍾說完這話才猛然一副察覺不對的表情,偷偷瞄了一眼王微,王微假裝沒注意。不過根據她這段時間和鄭鍾打交道的感想來看,他並不是這種莽撞的人,所以剛才那句話就很耐人尋味了。究竟是真的無心之語,還是故意說出來試探她的反應呢?
作為冀州派系裡少數直接對王微表達了投靠和效忠之意的一人,王微實在是有點摸不准鄭鍾心裡是怎麼想的。鄭鐘的投靠確實幫了她不少忙,如果沒有他的支持和配合,王微肯定束手束腳,許多事情都不好辦,也許連命令都不能傳出刺史府。可有時看著鄭鍾微笑的臉,她恍惚間覺得這又是一個蕭弗,只是脾氣更好,態度更謙卑罷了。
所以說,為什麼她遇到的男人就沒一個好打交道的?甚至連一開始以為是個鐵憨憨的寧致遠,後面也逐漸察覺好像並不簡單,搞不好是眾生門玩了手段弄到她身邊的奸細。
心累。
甩了甩頭,暫且將這些煩心事拋到一邊,王微看了下天色,又仔細掂量了一下這片廢墟的地形和範圍,感覺想要靠著目前的人手搞個全面包抄不現實。再顧忌到人質的性命,更加不能上來便強攻了。
她扭頭對鄭鍾道:「既然對方是求財,那先派個人過去探探口風,如果可以花錢消災的話再好不過。」
鄭鍾倒沒有什麼異議,反正到時候出錢的也不可能是王微,自然會去找崔家報銷。他隨口叫了幾個士兵,吩咐了幾句,那幾個士兵便騎馬來到了山丘下,扯開嗓門用王微聽不懂的土話喊了幾句,便解下武器,空著手慢慢的朝著山丘上的廢墟而去。
王微見狀不免有些擔心,鄭鍾卻道:「無妨,我們和那些馬匪打交道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們也不是那麼莽撞之人,懂得輕重。」
聽他這麼說,王微免不了多想一些,尋思道:「若是鄭桀真的下定決定要剿滅這幫馬匪,再有多少人也一起報銷了。正兒八經的打仗又不是單看哪邊人數多,不然的話幾百隻羊還能反過來消滅十來只狼不成。搞不好鄭桀養著這幫馬匪還暗中有過什麼勾結,替他幹了些見不得光的髒活也說不定。」
一來二去之間,那幾個士兵已經順利的登上了山丘,以王微的眼力,可以很勉強的看見陰影處好像出來了一個人,躲在建築物殘骸後面似乎是和那幾個士兵在說話。從他的肢體動作分析,雖然他很警戒,卻沒有表現出強烈的敵意,這不禁讓王微更加懷疑這幫馬匪的真正身份。
她都要覺得其實今天這事是內外勾結演的一場戲,目的就是為了讓崔家吃個悶虧,還大出血一次。
山丘上的雙方並沒有交談太久,那幾個士兵很快就回來了,帶頭的人抱拳回話道:「稟夫人,他們要崔家出錢贖人,而且還要崔家保證事後絕對不追究,才肯放了幾位公子。」
王微沒好氣的道:「那他們喊價多少錢?」
士兵低聲道:「要五百絹,兩千金。」
王微一聽不禁都樂了,雖然現在朝堂頒發的貨幣還在流通使用,但因為時局不穩的關係,市面上流行的等價物基本都是絲絹和金銀。她又不是那種不知民間疾苦的敗家子,這個喊價雖然並不離譜,可顯然不現實。五百絹是什麼概念,用馬車拉都得至少好幾輛才能裝下。要這麼多絹,那些馬匪到時候怎麼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