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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胡人若是想要大軍直入長安,必須得跨過江流以及鄭桀的地盤,他們二人怎會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勢力受損,屆時不必多說他們也會率兵回去防守救援。現在故意拖拉日日討價懷價,無非是想以此為要挾,從朝廷手裡獲得更多的糧草人馬罷了。若是等到他們順利討要到了軍餉糧草,又借著掃蕩胡人獲得巨大聲望,屆時朝廷只怕就再也壓制不住他們,遲早會生出變故。
王雁其實很想說服其他手裡有兵的節度使,和王家一起聯合起來,率先出兵清除胡人,一來是挽救那些正陷入水火之中的無辜百姓,二來也是先於江、鄭二人贏得戰爭,不給他們任何坐大的機會。無奈王家內部也意見不統一,其他節度使更是不願耗損了手裡的兵力,只想冷眼旁觀,讓其他人去當第一個炮灰,自己在後方坐收漁人之利。
王雁耗盡口舌,分析利弊,然而所獲甚微,響應者寥寥無幾,連他的父親誠國公也不贊同,覺得他是在犯傻。此情此景,不禁讓王雁再一次覺得無趣且心冷。
想起父親平日裡總是口口聲聲國家大義,結果遇到真正需要大義的時候,他卻只想著家族的利益以及更多的權力,全然忘記了教導自己時說過的話,王雁的臉上便露出了一絲譏諷的冷笑。
如果可以的話,他很想拋開這些紛擾,落得個清靜自在,不管外面發生什麼事情都和他無關,他本也不是什麼憂國憂民,心懷天下的大善人。偏偏整個王家的榮耀和責任都沉甸甸的壓在他的身上,讓他充滿煩悶厭惡,卻又無可奈何。
繞到國公府東門,王雁甩開馬韁下了馬,自有小廝上前牽引馬匹,他把馬鞭丟給侍立在一邊的僕役,只覺得全身都被汗水浸濕,又悶又熱,只想趕緊會自己的院落里好好洗個澡。
一路快步穿過重重長廊以及院門,距離他的院子還有一段路程的時候,他就看見了自己的一個名喚羅什親隨跪在院門外,被曬得搖搖欲墜,全身濕漉漉宛如從水裡撈出來,一看便知已經跪了很久。
他不由得再次皺起了眉毛,這名親隨向來細心謹慎,是犯了什麼大錯嗎?不過他仔細回憶了一番,卻想不起最近安排了什麼要緊的差事,便詢問的看了一眼身後的另一個親隨。
這名親隨名喚羅安,自小就跟著王雁,對他的性格習慣早就了如指掌,見狀先是一愣,對上王雁嚴厲的視線,心裡哆嗦了一下,躬身回道:「昨日屬下按照您事先的囑咐,讓羅什負責送公主出城的事宜,莫非……出了什麼岔子?」
王雁一聽頓時更覺頭痛,他沒有說話,一路進了院門,在幾個侍女的服侍下更換了衣物,重新解開頭髮梳理,又喝了一杯送上來的涼茶,休息了片刻,便看見羅安弓著腰不聲不響的回來了,便淡淡的望向了他。
羅安的語氣聽上去毫無起伏:「羅什派去的人有問題,他們沒有按照原定計劃護送公主,而是半路將公主劫走,企圖拉到千歲山里殺害,就地掩埋。但不知為何有人將公主救走,如今公主下落不明,屬下已經派人暗中尋訪。」
王雁放下了手中的茶盞,雪白的茶托在紫檀木的桌面上發出了不輕不重的一聲撞擊,屋內所有人皆是大氣都不敢喘一聲,王雁輕聲道:「這倒是奇怪了,我記得吩咐過,叫三娘子一同跟隨上路,莫非她就全程干看著不成。」
羅安的頭埋得更低:「三娘子沒有隨行,據說……她被夫人召去,陪同夫人前往慈恩寺焚香禮佛了。」
「呵呵。」
王雁聽後冷笑了一聲,卻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
羅安用衣袖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戰戰兢兢的道:「羅什說,那幾個被安排過去的人都是府中的家奴,平時都挺老實可靠,帶頭的張大還曾經伺候過公子練習箭術——」
「我不想聽這些,他們是奉了誰的指示做出這等事情。」
王雁打斷了羅安的話。
「屬下已經親自盤問過一遍,他們說……」
羅安偷眼看了王雁一眼,只見他面無表情,整張臉孔如白玉雕像,無喜無悲,心中一凜,到底不敢撒謊,低聲的道:「他們說是四少爺拿來了公子的名帖,才奉命而為。不過他們事先並不知道公主的身份,按照您的吩咐,羅什只說是護送一位世家娘子,否則他們也不敢如此肆意妄為。」
王雁一點也不意外得到這樣的答案,他甚至都不奇怪為何自己的名帖會那麼隨便的出現在其他人手裡,想來無非又是他父親的那位好夫人的手筆。他默默的端起茶杯再次淺啜一口,垂下眼帘掩去了那一抹難以遏抑的戾氣,眼下還不是清算這些的時候。
「不要走漏了消息,盯緊了四少爺,看他最近和誰有來往,如果他連同外人打算對我不利,你知道應該怎樣做。」
「是。」
羅安急忙躬身應了。
「至於公主……儘量派人出去找,能找到最好,若是找不到……便想辦法清理乾淨首尾。」
想起那個一而再再而三帶給自己屈辱的未婚妻,王雁對她的死活一點都不感興趣。想來區區一個公主,死也好,活也罷,都無關緊要。雖然說起來有些無情,王雁心裡倒是覺得她還是死了的好,丟下這句話後就在一群侍女的簇擁下回房沐浴去了。剩下羅安呼出口氣,心有餘悸的再次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第2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