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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換成王微也不會傻不愣登的跟著區區一個前途未卜的公主混。
背著手在書房裡踱著步子,縱然王微嘴上不說心裡卻總是暗暗以自己現代人的身份為傲,眼下還是必須承認一件事。她和陳玉搞搞陰謀詭計見縫插針還行,一說到軍事和練兵,他倆半斤八兩。搞不好王微比陳玉還強點,起碼她看過不少講述打仗的電影和書籍,知道理論和實踐是兩碼事。
可陳玉顯然是覺得抓搶奪兵權跟宮裡搞陰謀差不多,唉,到底是個半文盲,王微以前太高看他了。眼界和經歷就在那裡擺著,期待一個自小進宮的太監懂這些是她過於強求。
「還是得拉攏一個在武將那邊有人脈懂這方面的人入伙才行……」
這個念頭剛一冒出來,王微眼前就浮現出了答案——不是正好有個信誓旦旦好像忠心得不得了的蕭弗嘛。他完全滿足以上兩個條件。
「可是,這麼做真的不是正中他的下懷嗎?總覺得這傢伙挖了個坑等著我去跳。」
然而自從見面以後他一系列堪稱詭異的表現讓王微心裡總是毛毛的,實在是難以付諸信任。她也曾經試圖利用那面鏡子挖掘一二,但因為根本沒有任何特質性只能漫無目的的瞎問,最後並沒問出什麼有用的東西。反正蕭弗對她沒男女之情,似乎從沒想過娶她。
這樣一來王微不免感到更加困惑。
左右為難,王微心不在焉的翻了一上午下面送上的奏摺。經過這些日子的刻苦學習加上到底不是真正什麼都不懂的傻瓜,對照著從崇文館搜集來的歷年檔案資料,王微已經慢慢能看懂一些奏摺里所奏之事了。不過因為她看的卷宗記載都不是實時更新,很多都是一兩年前的東西,所以即便是自我感覺一些奏摺可以批示處理,她還是沒敢輕易越俎代庖。
而且她「秘密」的將本該立刻送去鄴城給皇帝批閱的奏摺扣下,自己看完了再送走,這件事早就被發現了,只是有陳玉這個「特使」頂在前面,王微打著他的旗號,有能力資格過問的不想多管閒事而已。但王微敢保證,但凡她敢試圖代替皇帝批閱做出判斷,那些大臣第一個就能跳起來撕了她。
其實送到王微跟前的奏摺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多,因為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把奏摺送到皇帝御前。而且很多請示待辦的事宜送上來之前就已經交給六部傳閱,給出了初步的意見和處理辦法。皇帝要做的無非是參考一番,再和中書省商議,正式擬定旨意,交由門下省覆核,門下省同意,再交回尚書省具體執行。
當然,倘若皇帝一意孤行非要堅持,門下省反對了也白反對,皇帝完全可以強行繞過門下省,直接把詔令發往尚書省實施。但門下省幾乎徹底被世家大族所掌控,他們在朝廷和地方都黨羽眾多,聯合起來陰奉陽違,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皇帝拿他們沒什麼辦法。只能好言好語跟門下省商量談判,直到雙方妥協得出一個折中的結果。
這麼看的話,皇帝當得著實憋屈,說好的號令天下莫敢不從呢。
「哦,對了,那是形容屠龍刀的。」
王微一本一本的翻閱著堆滿桌子的奏摺,小聲嘀咕。看了這麼久她多少看出了點心得體會,只要翻開一本大致瀏覽下前面幾行,就知道到底是真的有情況還是例行公事的歌功頌德。說起來這些大臣官員的習慣很不好,說事就說事吧,非得東拉西扯,借物喻人,文才好的動不動就是一堆華麗形容,王微壓根看不懂。
再加上這個時代的文章書信全部都是豎排,還沒有標點符號,最開始王微不習慣的時候只看得兩眼發花,頭暈目眩。還有大臣們大概是想秀一把書法,貌似這個時代一個人的字跡就是門面,所以奏章裡面老老實實用王微看得懂字體寫的人不多,很多人寫得天馬行空,難以辨認,王微只能連蒙帶猜。這樣一來更是嚴重拖拉了她的速度。
這段時間因為皇帝拒絕回長安一事,大臣們瘋狂上書,寫了無數小論文,看著特有氣勢,可惜用典故太多大半字王微都不認識。她猜想應該都是勸皇帝趕緊回來的,這類上書都懶得看,直接打包送鄴城了。
她著重看的,都是各地呈送有關民生經濟以及軍事動向的奏摺。好在這些奏摺雖然還是有點套路囉嗦,起碼乾淨利落了不少,也沒賣弄文采的遣詞造句,王微大部分都能看懂。
唯一讓她心煩的在於這類奏摺很多都沒個具體數據,比如說某某地遭了水患,上面只籠統寫著什麼「十不存一」,「流民甚廣」。但王微想看的是精確到個位數的統計,這是玩猜猜猜呢?
熟能生巧,看得多了,自然漸漸的也就能認識了,王微好想以皇帝的名義下發一條旨意,即日起所有奏摺都必須嚴格遵循一定的格式,禁止沒完沒了的廢話,三百字以內說清楚事情,超過多少字便打多少板子。涉及數據的不准用模稜兩可的說辭,必須真實具體數字。
更重要的是——
你們都給我乖乖用正楷啊混蛋!
時間不知不覺便在這閱讀一本又一本奏摺里過去了,王微早就知道,真正重要的奏摺,六部是不會送到她面前的,給她看的都是些無關輕重的邊角料。比如說她從頭到尾就沒看到過任何一本講述胡人入侵戰況的奏摺,關於現在抵抗的軍隊情況如何,有沒有充足的糧草,朝廷到底打算什麼時候正式發兵援助,她連根毛都沒摸著。知道些零零碎碎的消息,還是收買了幾個在前朝伺候大臣們茶水的小內侍,從他們嘴裡挖掘,自行歸納總結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