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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兒低下頭抿嘴一笑:「嗯,多謝殿下恩典。」
見狀王微心中甚慰,梅兒到底還是改變了不少,換做以前的她肯定早就一堆勸誡的話懟了過來,苦口婆心的勸王微不要不顧身份到處亂跑。至於要帶她去逛夜市什麼的,她必定噗通一聲跪下喊奴婢不敢。
可見哪怕是這種皇權在上的時代,人的本性也不是生來就喜歡當奴婢的。
李有財趕著馬車,熟練的穿梭在整整齊齊的大街小巷,整個長安城的規劃就做的很好,四四方方,宛如一個棋盤,什麼身份該住在哪個街坊早就規定好了,所以即便是對布局不熟悉的人,想要找到一個固定的地址不算難事。
蕭弗既然身為一方要員,當然不會住在偏僻的角落,他的宅邸位置不偏不倚,位於和夜市隔著兩條街的崇賢坊。雖然不像江流和王家那麼誇張,但比起一般官員的小院子依舊勝出不少。王微還在盡情眺望遠處夜市的燈火通明,不知不覺馬車就已經到了蕭弗宅邸的側門。
坐在馬車上,王微抬頭望去,蕭弗的宅邸是個五進的大宅院,透過高牆能看見裡面伸出來的茂密大樹,不過整個宅邸都黑漆漆的,似乎裡面的人都睡了。不太符合一般高官要員的生活習慣。要知道像他這樣的大戶人家,即便是晚上也會專門留著燈火照明,並且有僕人守夜巡邏才對。
王微在心裡呸了一聲,覺得蕭弗有夠虛偽,裝低調裝到這種地步也是不容易,莫非他都窮得點不起燈了嗎。
敲門的事情自然不需要王微親自去干,不然多麼的掉價,李有財從王微這裡拿了個能代表公主身份的信物,警惕的左右觀察了一番,確定沒有可疑的人存在,才叮囑了王微和梅兒幾句,這才上了台階,砰砰砰的敲打起了側門。
沒過多久就有一個小廝打扮的僕人提著燈籠開了門,見到李有財身穿宮中侍衛的服飾,先是一怔,隨即立刻給他行了個禮,客客氣氣的問:「不知這位官爺有何要事?」
李有財不和他多話,直接把手裡拿著的信物往前一遞:「有貴人想要見你家主人。」
小廝見他手裡金晃晃一團,不敢伸手去接,只是舉過燈籠凝神細看,見居然是一個九鳳朝陽的的步搖,頓時大吃一驚。像他這種專門負責守門和通傳的僕人,怎會看不出此物的不凡,畢竟只有皇家的女子才有資格使用鳳凰圖樣的飾物圖案。而且什麼品級可以用幾個鳳凰都是有嚴格規定的,能用九鳳,那必須得是皇后公主的身份,連貴妃和一品國夫人都不得使用九鳳的樣式。
他立刻點頭哈腰,原本就恭敬的態度更加謙卑了幾分,也不敢去打量外面停著的那輛毫不起眼的馬車:「您稍等,小的這就去稟報。」
李有財按著腰間的佩刀刀柄,很是沉重冷靜的點了點頭:「嗯。」
一開始還不情不願,覺得自己一身本領卻淪落到給一個丫頭當家丁護衛很是丟臉。不過跟隨王微這些時日來,李有財從未這麼揚眉吐氣和舒心過。公主有錢,性子不錯,不怎麼鉗制他,還經常手一松的大筆賞賜。李有財這段時間裡得到的賞賜銀錢已經是他過去十幾年的好多倍。
而且不管走到哪裡遇到誰,對他都是客客氣氣的,也沒人諷刺他長得醜了,一口一個李爺,甚至還有人想給他做媒,把家裡的妹妹女兒嫁給他。那可不是什麼鄉下丫頭地主閨女,是正兒八經的官家小姐啊,李有財做夢都沒想到,自己一把年紀還長得那麼難看,居然有娶官家千金的一天。
但他還沒因此而昏了頭腦,自然明白所有的一切都是公主給的,他不會為了點蠅頭小利就丟了公主的信賴。於是李有財更加挺直了腰板,站得筆挺筆挺,平時總是低著頭不願意被人打量的刀疤臉,在黑夜裡也顯出了幾分光彩。
「不過公主到底是怎麼把那個假和尚弄死的?」
這件事李有財卻還是沒搞懂,他看了一眼馬車,忽然想起關於屍體的事情還沒向公主稟報,只有等一會兒再找個合適的時機了。
沒等多久,就聽見啪嗒啪嗒的腳步聲傳來,居然是蕭弗親自出來了,身上穿著一件寬鬆的長袍,連腰帶都沒扎,一看就知道是臨時從床上爬起來的。他沒有帶多少隨從,只有兩個小廝提著燈籠,一前一後的給他照明。
「臣蕭弗參見公主。」
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存心還是要堅持人設,從台階下來後到了馬車邊,他作勢就要下跪行禮。王微愣是被他這神奇的操作弄得摸不著頭腦。上次在宮裡的時候不還鬧得不歡而散被趕出去嗎,忽然又開始扮演死忠臣子到底是想鬧哪樣啊?
王微有心讓蕭弗跪那麼一跪,可是他既然這麼做了,說明根本無關痛癢,反而是王微也許就被他給記仇上了黑名單。眼下王微還想拉他入伙,猶豫了一瞬就立刻掀開車簾探出半個身體,焦急的道:「將軍請勿多禮,元芳,還不把將軍扶起來!」
李有財已經算是個身材魁梧的大漢了,站在蕭弗身邊硬是被襯托出了幾分小鳥依人的錯覺。他托著蕭弗的一隻胳膊,蕭弗也沒堅持,就勢站直了身體,還恭敬的低著頭朝馬車伸出一隻手,看來是打算親自攙扶王微下車了。
王微對他撕破臉暴露真面目時候的場景還記憶猶新,哪裡會把他現在的溫順乖巧的模樣當真。不過她還是很給面子的伸出手放在他的掌心裡,蕭弗一點不客氣,反手一握,五根手指緊緊箍住王微的手指,讓她覺得像是忽然上了刑具。只要蕭弗稍微一用力,她可憐的手指就要頓時變成無骨鳳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