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頁
而對於那些假惺惺的勸說,什麼「如今陛下重病,英王年幼,離不開殿下輔佐」,王微也是一本正經的道:「可我已經嫁人了啊,即便是夫君不在了,也要肩負起主母的職責,好好的經營他遺留的家業,照顧我們唯一的兒子,將他撫養成一個為國為民的棟樑之才。再說女子嫁了人,怎可一直留在娘家,肯定是要跟著夫家的啊。」
誰都知道這些話只是推脫之言,但也沒誰敢當著王微的面說她不對,那些貌似關心的人只好悻悻點頭,稱讚王微賢良淑德了。
見夜色已深,王微送走了最後一波前來拜見的人,就下令緊閉大營,所有士兵分成三班輪流放哨警戒,替換休息免得被人偷襲。而她自己說了一天言不由衷的話也是累得夠嗆,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在帳篷里走來走去活動身體。
而陳玉自從跟王微把話說開後,就不再執著於強行抓住軍權不放,而是脫下了那身盔甲呆在她的身邊,重操舊業干起了伺候人的活兒。看來他是想明白了,與其艱難的以太監之身頂著各種壓力和歧視在軍隊裡掙扎,還不如輕車熟路的混在王微身邊當個心腹呢。
要是把王微伺候好了,到時候想要什麼不行。他又不是看不出來,任用金懷冕只是王微現在的過渡之舉。等她手握大權有了更大的兵權,肯定不會把這個權力交到一個異族人手裡。屆時就是他陳玉的機會了。
不愧是本朝的傑出太監,當陳玉願意放下身段的時候,那叫一個無微不至體貼周到,很多事情都不需要王微說出口,陳玉自然就安排得妥妥帖帖,毫無紕漏。加上他原本就不是那種只知道如何迎合媚上的類型,自身是有一番見識和手段的,王微的感覺就像是忽然得到了一個萬能的貼身秘書。不光是生活上的瑣事,連一些人際交往文書處理,但凡是不需要她親自過問的,陳玉都幫她好好處理解決了。
王微算是明白為何陳玉年紀輕輕就能爬到那麼高的位置,他實在是太能幹,太會做人了。在軍隊裡混得艱難,那是因為不在主場。換個環境,陳玉簡直就是超一流的宮斗大師。才相處了這麼幾天,王微就很難再討厭他,深感早知道如此,當年她就應該直接把陳玉留在身邊當秘書啊。
害得她苦哈哈的一個人奮鬥了那麼久,被些重複勞動雞毛蒜皮的事浪費了好多時間。
走了幾圈,王微便坐下來舒展坐了一天的身體,陳玉見她一臉倦色,就半跪在榻前輕輕給她錘著腿。到底還是個男人,力氣比侍女大得多,不輕不重,錘得王微渾身舒坦,差點沒忍住發出幾聲滿足的咕噥。
她半眯著眼睛懶洋洋的想,既然陳玉如此的稱心,那麼等到以後,滿足一下他的心愿又何妨呢。
王微假寐了一陣,睜開眼輕聲對陳玉道:「明天天一亮就再安排信使去皇宮送信,信的口氣不妨更加嚴厲一些,說假如還是不肯開啟城門放我們進去,那麼就不要怪我動粗了。強調一下我只是擔憂皇帝的安危。」
陳玉點頭答應,但又忍不住問道:「其實我們早就知道,江流肯定是不會那麼痛快開門的,為何還要浪費時間跟他糾纏,要知道拖延得越久,越容易發生變故啊。」
王微搖了搖頭道:「你看,今天來了那麼多人,差不多長安城有頭有臉的人都派了使者來,或者試探,或者討好。可唯獨有兩家沒有派人來。」
陳玉若有所思:「殿下指的,莫不是驃騎大將軍和英國公?」
王微輕輕的舒了口氣:「不管他們出於明哲保身,還是有其他什麼目的,起碼明面上做得無可指摘,一直都忠於父皇……或者說忠於朝廷。他們手裡可還握著朝廷三十萬大軍,我不好一上來就咄咄逼人,該演的戲總得演一場。」
陳玉多少有些不屑的道:「說是三十萬大軍,也就是喊著好聽罷了。以前我在宮中的時候雖然沒有上手沾過那邊的事情,但多少也有耳聞。如今的軍中貪腐成風,吃空餉的事情司空見慣,實打實算下來,能有十一二萬就不錯了。再說了,那驃騎大將軍當年確實智勇雙全,無人能敵,可他今年都什麼年紀,還有什麼能耐帶兵打仗?至於英國公……呵呵,他又有什麼本事,無非是善於投機,關鍵時候站了對的人,讓皇上覺得他忠心,才把軍權交給他而已。實則軍中還是驃騎大將軍一系說了算,他不過是掛個名頭,外面信以為真。」
王微皺了皺眉,一想到即便是這次成功拿下攝政權,後續還有不知道多少爛攤子等著自己收拾,就有點頭皮發麻。她想起了當年在獵場時曾經和驃騎大將軍的兒子還是孫子見過一面,印象中好像沒有什麼過人之處,就是個面帶驕橫說話囂張的男人。她連那人長什麼樣子都忘光了,卻還記得他是踩著隨從的脊背上馬,還因為對方沒跪好導致他差點摔一跤,狠狠的抽了那個小廝幾鞭子。
就沖這作風,她就不覺得驃騎大將軍是個多麼厲害的人。也許曾經他確實英明睿智吧,但年紀大了,又一直執掌著朝廷的軍權說一不二,萬一腦子糊塗了呢。起碼一個真正理性有大局觀的人,不應該教導出如此蠻橫的後代。
勛貴們總是看不起世家子弟,說他們虛偽,但好歹人家表面上還是做足了謙遜有禮的樣子,幹壞事都是私下偷偷摸摸,比不得勛貴們公然欺壓百姓,魚肉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