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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去了一點時間理清這件事的利弊,又自覺已經做了足夠的妥善安排,蕭弗便將大部分注意力放到了目前急需他處理的其他事務上。哪怕他早就留下了足夠的先手來確保自己在軍中的地位不受影響,但離開了雲州這麼久,加上蕭家和軍隊也不是鐵板一塊,他必須重新梳理一番,清楚那些不穩定的因素。
簡短的和下屬們交談了一番,蕭弗便策馬離去,直奔大營。
但他沒想到,自信滿滿,覺得一切近在把握的自己,居然會這麼快就被長樂公主打了臉。
王微並沒有像他以為的那樣,在雲州地界找一處安全的宅邸暫時安置,實際上,他至今都想不明白,王微到底怎樣做到繞過他派去的眼線,又是為了什麼理由,帶著隨從們消失在了他的視野,從此杳無音信。
一轉眼,時間飛逝而過,居然已經兩年了,他派出去那麼多人滿世界的尋找,卻一點線索都沒有。若不是蕭弗有著特殊的渠道可以確定王微還活著,他簡直要懷疑王微是不是已經消無聲息的死在某個角落了。
假如長樂公主死了,他所做的這一切又有何意義?
每當想到此事,蕭弗都感到無比的後悔。曾經有人說他是個傲慢之人,總是自以為能將天下的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裡,他不以為然。現在倒是體會到了對方的正確,他果然無比的傲慢。
蕭弗的後悔暫時不去仔細剖析,在他想像里應該過得很慘的王微,此時正在距離他很遠的另一個地界,帶著一小隊人馬,埋伏在山頭上屏息靜氣,等待著下面山道上「獵物」出現。
兩年的時間裡,因為不斷的奔波和日夜勤練各種武藝和戰鬥的技巧,王微原本白皙的皮膚變得黑了一點,不過身高倒是瘋長了一大截,遠遠超出了她的預期,大概有一米七八左右,在這個時代已經算是妥妥的「身長玉立」了。
不過梅兒經常憂心忡忡,覺得王微一個女孩子居然長得比大多數男人還高,以後可怎麼嫁人。但是最近她已經不怎麼再和王微探討嫁人的問題,一則是由於自己手裡還有一大堆事忙不過來,沒什麼時間思考這種問題,二來她大概已經漸漸意識到王微就沒想過嫁人的事情,早就死了心。王微的耳朵也因此得到了徹底的解放,不必再聽她嘮嘮叨叨。
王微剪短了一截頭髮,梳了個男人的髮髻,畢竟以她原來的頭髮長度做什麼都不方便,梳頭洗頭還要浪費很多時間。她穿著一套男人款式的短袍,肩膀和胸口戴了幾片簡單的護甲,不過她卻並沒有費心掩飾身上的女性特徵,任何人都能一眼看出她是個男裝打扮的女子。
雖然當年她下定決心要用女人的身份去面對這個世界的所有挑戰,但後來的日常行動里大部分時間王微還是都做男裝穿戴,因為女人的服飾再簡單,也還是顯得挺束手束腳,沒必要在細節上斤斤計較。
此刻王微正拿著一個花了不少功夫才弄出來的自製望遠鏡,一臉嚴肅的舉在眼前觀察前方的動靜。在她附近的草叢裡還藏著數十個差不多打扮的男人,手裡拿著弓箭,嚴陣以待。從他們冷靜而沉穩的表情推斷,這樣的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做了。
過了大概小半個時辰,王微終於放下瞭望遠鏡,對著其他人打了幾個手勢,表示他們埋伏的「獵物」已經出現。果然,很快從下面的山路便傳來了馬蹄聲和人聲,混雜著女人的哭泣,還有鞭打斥責的聲音。王微從隱藏身形的草叢探頭望去,眼神微冷,那是一支大概有一百多人的胡人騎兵,可能是才去附近劫掠歸來,馬鞍後面都大包小包的,還很滑稽的掛著些鹹魚蘿蔔之類的東西。而一些被他們抓來的女子和青壯年男人被繩子拴成一串,仿佛牲口似的被強行驅趕,踉踉蹌蹌的走著。
偶爾有幾個體力不支的被拖倒在地,馬背上的胡人便會大罵著揮舞手裡的鞭子,劈頭蓋臉的抽打下去,打得地上的百姓哀哭慘叫,滿地亂滾,而其他胡人則是看猴戲般的哈哈大笑。
這樣的場景在過去的兩年裡王微早就看過了千百遍,她實在是很難理解,哪怕是外貌不同,可大家都是流著同樣血液的人類。連禽獸不到迫不得已之時尚且不會同類相殘,為何身為有靈智的人類卻能毫無壓力的迫害同胞,一點都沒有憐憫之心?
只是到了現在,王微基本上已經不會去思考這樣的問題了,因為毫無意義。如果要問她對肆虐在中原地帶的胡人有什麼想法,那自然是驅除他們,一個不留。
她和帶領著的其他手下耐心的等待著這群胡人走到了事先安排好的伏擊地點,可能是由於最近他們不斷的對駐紮在這一帶的胡人發動了侵擾式的小股偷襲進攻,帶隊的胡人隊長又是個經驗豐富十分警覺的戰士。其他人在忙著嬉笑打罵百姓取樂,他卻一直沒有放鬆警惕,密切的關注著四周的動靜。
也因為如此,當王微從草叢裡探頭第一個瞄準帶隊的他射出一箭時,立刻被他察覺,並且險之又險的在馬背上俯低身體,躲了過去,羽箭和他的頭盔堪堪擦過,將他那頂帶著長羽象徵身份的頭盔打落在地。
那隊長又驚又怒,操持著一口異國的語言對著部下們大聲呵斥,但是王微和其他人已經齊齊舉弓一陣亂射,頓時箭如雨下,將胡人的隊形沖得亂做一團。很多被他們俘虜的百姓驚聲尖叫,下意識的蹲地抱頭,也有不少比較機靈的,趁著胡人無暇關注,掙開了繩子,拉上自家妻兒就跑到附近的石頭後面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