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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處,王微拉下了臉,冷笑道:「如此說來,寧將軍非但無過,還大大有功咯?我是不是還要趕緊感謝嘉獎你,感謝你冒充我的名義如此亂來?」
寧致遠似乎早就料到王微會興師問罪,麻溜的跪下了,一臉誠懇的道:「末將知罪,還請殿下嚴懲。」
王微認識他也不是一天兩天,一看他這幅樣子就知道這貨只是做做樣子,實際上根本不覺得自己有錯,搞不好還覺得她沒事找事,原本的三分氣頓時變成了實打實的十分,頓時勃/然大怒。
這種事情假如不是自己親自帶過兵打過仗,根本不會體會到嚴重性。王微可以容忍寧致遠時不時的抽風以及陽奉陰違,甚至他觸犯一些無關緊要的軍紀,王微都能睜一眼閉一眼的矇混過去。但冒充她的名義擅自發兵,這已經上升到了一個很嚴肅的層面,觸犯到了她的底線。
哪怕這樣做的結果是換取了一場勝利,但依然可以視為寧致遠對王微權威和地位的一次試探以及挑戰。假如王微輕易的饒了他,那以後只會有更多的人不把她當回事,想怎麼幹就怎麼幹。說到底,她以女子之身治軍,手下全是一群桀驁不馴的男人,寬容二字不會讓人覺得她溫厚,只會覺得她軟弱無能。
她繼續冷笑道:「寧將軍這幅有恃無恐的模樣,是不是篤定我不敢真的將你治罪?也是啊,畢竟寧將軍才創下了如此大功,冒充軍令擅自出兵又算得了什麼。我若是治了你的罪,反倒是要寒了其他兄弟們的心了。到時候寧將軍是不是還要來個兵諫,逼著我這個不會識人善用的主公退位讓賢呢。」
此言一出,不光是寧致遠徒然變色,一邊的候信也大驚失色,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寧致遠吃驚的看著王微,仿佛不敢相信她居然真的生氣了這件事,急忙分辨道:「殿下,末將豈敢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只是戰機稍縱即逝,如若放任不管,只會浪費了殿下的一番心血,末將也是——」
「不必多說,寧致遠,當初你吵著要加入我麾下充當軍士的時候,我就把話說得很清楚。這裡不是什麼土匪山寨,不玩江湖義氣那一套,做什麼都要講究軍紀軍法。你身為下屬,卻膽敢私自捏造軍令帶兵出戰。即便是贏了,我也輕易繞不得你。」
說著她便高呼一聲,讓外面的親兵進來,將寧致遠拿下,等待問罪發落。
不料親兵沒進來,倒是進來了好幾個麾下的熟面孔老兄弟,紛紛單膝跪地給寧致遠求起情來,口中只說事出有因,寧致遠也是一心為了報效殿下,實在是應該給他一次機會。
殊不知見狀王微更加惱怒,這些人都不是第一天帶兵的菜鳥,跟著她廝殺多年,怎麼會不懂寧致遠此舉乃是軍中大忌。要是換個人,早就直接退出去砍了,哪裡還有什麼討價還價的餘地。而且這幾個求情的平日裡也沒見得多喜歡寧致遠,有什麼過硬的交情,現在倒是一個個跑來求情。王微覺得這是一種對她的逼迫。
原本軍隊裡就只有她一個女人,她要是退讓了,以後怎麼還能壓製得住這些男人。
她板著臉厲聲道:「再敢求情,一併拿下問罪!」
到底是當了這麼多年老大的人,見她動了真怒,幾個人便不敢再求情,默默的閉上了嘴。但還有幾個憤憤不平的,覺得寧致遠好歹也是立下了一番戰功。再說當時誰不知道王微已經重傷昏迷,寧致遠肯定是拿的假命令啊。大家還不是想要不辜負殿下的一番拼命,一鼓作氣的擊敗敵人。結果現在反倒是搞得寧致遠居心叵測似的,他要是對殿下不忠心,那簡直找不到任何一個忠心的人了。
於是這些心裡不服的人厚著臉皮繼續跪在那裡,嘴裡只喃喃說些刁鑽的話。因為原本就是些沒什麼文化見識的糙漢,大部分還混過江湖當過土匪強盜,愣頭愣腦的連什麼「功高震主」,「放完焰口不要和尚」
這些話都說出來了。氣得王微冷笑連連。
她不顧此刻滿身都是傷口,硬是直起身體,一把摸到了床邊的佩刀,對著下首舉了起來。
「怎麼,這是覺得我要死了,壓服不住你們,要聯合起來逼宮了啊。」
先前就說過,隨著不斷的擴充軍隊,王微麾下亂七八糟來歷的人越來越多,其中免不了有一些原本就自帶勢力或者有點身家的人。他們到底是不滿王微這個女人壓在頭頂上稱王稱霸的。而且稍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這一次基本上已經等於拿下了整個草原,成為這片地方的主人指日可待。這些人心裡蠢蠢欲動的貪婪更是無法壓制。尤其是想著王微到底是個女人,年紀一大把了還沒成親生子。況且就算是她成親生子,終究生下來的孩子還是隨父族,這片基業遲早要歸了別人,小算盤打得飛快。
王微自己都不敢說她帳下的帶兵將領個個都對她忠心不二,她收拾了好幾個,可那些心懷叵測之人依舊如同雨後春筍,根本收割不完。更讓人鬱悶的是,越是有本領被她提拔上來的人,反而越是容易心生反骨。至少現在跪在下面不陰不陽的人里,一大半都是最開始屁都沒有,被王微看重培養,親手帶出來的人。
他們也曾經對王微唯命是從,充滿敬佩,可惜教導得多了,見識得多了,心也變雜了。王微覺得假如自己是個男人,大概他們還不會如此快的產生別的念頭。恰恰因為她是個女人,而男人那根深蒂固不能在女人手下聽命的觀念……呵呵,反正即便是到了她那個年代都依然沒有改變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