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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理看透了他的恐懼,淡淡說道:「握緊拳頭試試看。」
莊九歌搭在桌上的左手立刻握成拳頭。
於是奇蹟又一次發生了,他內心的恐懼和身體的顫慄竟一瞬間消失得乾乾淨淨。此時的他不再是凡人莊九歌,而是一棵頭頂藍天腳踩大地的巨樹,疾風吹不倒他,驟雨打不垮他,他的立身比磐石還穩!
他乾淨利落地寫完最後一筆,緊接著又開始寫下一個字,每一次落筆都比之前更堅定,更有力。
他一行接一行地寫,左手始終緊緊握成拳頭。
在心靈之力的加持下,他的字跡竟然在短短三刻鐘之內獲得了巨大的進步,由飄逸變成了雄峻,由清麗變成了遒勁,宛若游龍驚鳳昂揚欲飛,竟是連風格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所謂字如其人,不外如是。
通過這些字跡便可以窺見莊九歌如今的心境是何等的堅不可摧。
7480:「……」
「主人,你還說你不會法術!你簡直把莊九歌變成了另一個人!」
「這不是法術,這是心錨的作用。」莊理解釋道。
「什麼是心錨?」7480好奇地撓心撓肺。
「心錨是讓受術者產生某種聯想的線索或標記。剛才我催眠莊九歌的時候讓他緊緊握拳,然後才開始想像自己長成一棵參天大樹的全過程。握拳便成了引發這一聯想的心錨。
「當他甦醒之後,每一次遇見困難,通過握拳,他就會立刻產生自己是一棵巨樹的聯想,而這棵樹是無堅不摧的,於是他本人也變得堅強果敢。
「今後的每一天,無需我催眠,通過握緊拳頭,他自己也能對自己進行催眠。他會越來越堅信自己是一棵巨樹,而這份心靈的力量會促使他長成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莊理笑看莊九歌挺直的背影,篤定道:「他本就天賦過人,若是心志成長起來,未來必定輝煌。」
7480翻開劇本看了看莊九歌悽慘無比的結局,再看看眼前的他,竟又一次對命運之子產生了深刻的同情。
為什麼每一個小世界的命運之子都要往宿主的槍口上撞?這不是自找死路嗎?等莊九歌參加科舉當了大官,等宿主名揚四海天下皆知,莊甜兒的下場一定很慘!
莊九歌酣暢淋漓地練著字,每每憶起不堪回首的往昔,便會緊緊握一握拳頭,然後鼓起全部鬥志。他感覺現在的自己是一種全新的生命,每一寸皮膚甚至每一根毛髮都充滿了力量。
蘸取墨汁的間隙,他看向斜倚在窗邊遠眺瑰麗霞光的大哥,目中划過一絲疑慮,卻什麼都沒說。
大哥永遠都是他的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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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倆一個練字,一個欣賞晚景,時間不知不覺就過去了。
紅日西沉,天光昏暗的時候,莊家人推開院門陸陸續續走進來,打頭的是莊老頭,滿臉都是風霜的刻痕,脊梁骨也被日日勞作壓得半彎。
跟在莊老頭身後的是一名瘦小的漢子,肩上扛著一柄鋤頭,臉上帶著滿足的笑容,嘴裡談論著今年的收成。
他身旁站著一名婦女,長相頗為清秀,皮膚卻曬得很黑,手裡還牽著一名八九歲的男童。
男童回過頭歡快地叫著姐姐,於是莊甜兒和莊老太太就走了進來。
「快瞅瞅這是什麼!今天我跟甜兒去山裡挖野菜,又撿到一隻兔子!」莊老太太放下背簍,從中取出一隻兔子。
莊老頭等人連忙圍攏過去,一一撫摸兔子身上膘肥的肉,發出歡快的笑聲。
7480小聲說道:「主人你看,莊甜兒就有這個運氣,隨便走在路上都能撿到兔子、野雞、人參。這跟催眠完全沒有關係吧?」
「怎麼會沒有關係?」莊理輕慢地笑了笑,「這隻兔子渾身垂軟,已經死透,脖子上還帶著一抹血痕,顯見是被獵人捕殺的。我問你,獵人既已殺死了兔子,卻又為何沒帶走?」
7480撓撓頭皮,猜測道:「難道獵人忘記了?」
莊理:「……」
「兔子肉可以吃,兔子皮積攢起來可以賣,獵人以此為生,你覺得他會忘記謀生的本能嗎?」莊理搖頭道:「他不會,所以這隻兔子是他故意留下的,只等著莊甜兒來撿。你說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7480總算回過神來,恍然大悟地說道:「因為他被莊甜兒催眠了,所以總會把自己的獵物送給莊甜兒。主人,我猜得對不對?」
莊理並未答話,而是看向莊九歌,漫不經心地問:「小九兒,村裡的獵戶可曾表現出異狀?」
小九兒?這又是一個陌生的稱呼。
莊九歌愣了愣,然後才一邊思忖一邊沉吟:「老柳叔好好的,沒什麼異狀。」
「生活方面也沒有變化嗎?譬如收入銳減,日子難以為繼什麼的。」莊理提點道。
莊九歌猛地拊掌,「對的,是有這回事!我曾聽老柳叔抱怨過,說他近幾年運氣不好,入了山林總找不到獵物,常常空手而歸。他還說他家的日子都快過不下去了,想往深山裡鑽一鑽,看看能不能打到更多獵物。
「咱爹經常勸過他莫要犯險,深山裡虎狼成群,去了就有可能回不來了。也不知他聽沒聽咱爹的話。」莊九歌越說越憂慮,眉頭便皺了起來,字也練不下去了。
他是一個非常善良的孩子。
莊理看向拎著野兔的莊甜兒,眸色漸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