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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過案發現場的街坊鄰居由於膽子小,當時也沒敢仔細看,就更不知道這個事。
這是只有他自己和警方才知道的秘密。
他的確把廖啟的人頭和廖發的那玩意兒帶走了,也的確按照莊理所說,把這兩個東西塞在一起,扔進了河裡。
他的一舉一動,仿佛都被這個人監視著。
除非時時刻刻跟在他身邊,這種事應該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但莊理偏偏就是知道了,仿佛親眼看見了一般,難道他真的什麼都能算到?
想到這裡,張福海開始呼哧呼哧喘著粗氣,並且壓了壓手裡的刀。
不等他開口,莊理繼續說道:「我還知道,你為什麼會冒著被當場抓獲的危險跑回案發地,因為你的殺人名單上還有兩個人沒清除乾淨,一個是張燕燕,一個是她兒子廖偉,對嗎?」
張福海這下是徹底心服口服了。這個莊理還真是神算子,什麼事都被他料准了。
「廖啟讓你家破人亡,你也要讓他斷子絕孫。他們廖家的根,你是一定要除掉的。」莊理語氣平靜地描述著張福海的內心活動。
及至此時,張福海才漸漸意識到自己究竟劫持了一個什麼人。
這個人只要稍微掐指一算,就能把他連皮帶骨,里里外外,看個通通透透。他知道他的一切計劃,洞悉他一切想法,像一個隱藏在他心中的幽靈。
張福海拿刀的手開始微微顫抖,腳底板也躥上一股涼意。
被人直擊靈魂的感覺並不好。
然而內心的仇恨很快就壓倒了所有恐懼,他咬了咬牙,狠聲道:「你算到了又怎樣?我想殺你,你躲得了嗎?想活就趕快把張燕燕的行蹤告訴我!她到底把她兒子帶到哪兒去了!」
張福海的嘴裡噴出一股濃烈的酒氣,眼珠子也紅了。此刻的他是一個殺人絕不手軟的亡命之徒。
7480看得腦袋直冒冷汗,催促道:「主人,你快告訴他吧!」
莊理卻不緊不慢地問道:「你猜張燕燕為什麼會帶著她兒子躲起來?」
「為什麼?」張福海粗聲粗氣地問。他完全沒發現,進入這間屋子之後,哪怕自己手裡的刀已經抵住了莊理的脖子,他依然是被牽著鼻子走的那一個。
「因為我告訴她,如果再不走,你就要回來殺她了,所以案發當天,她就帶著兒子跑了。」莊理輕聲嘆息:「我能算到你的每一步啊張福海。」
7480捂臉呻吟:「主人,你不要再刺激他了!他拿刀的手都不穩了!」
張福海拿刀的手的確在顫,仿佛隨時都能割斷莊理的頸動脈,讓這個人血濺三尺。
他被嚴重地挑釁了。
然而莊理仿佛覺得這樣的刺激還不夠,徐徐說道:「我既然親口提醒她藏起來,又怎麼會把她的行蹤告訴你?」
「你找死!」張福海被氣到失去了理智,舉起刀就要割斷莊理的脖子。
然而下一秒,他卻聽見了一句令他心跳驟停的話:「但我可以帶你去見見你女兒。」
「什麼?」他行兇的手猛然僵住。
他女兒不是早就死了嗎?然而哪怕明知道這一點,他依舊會被龐大的渴望擊碎所有理智。他想再見女兒一面,日日夜夜,時時刻刻,做夢都想。
恍惚中,女兒甜甜喊爸爸的聲音仿佛又迴蕩在耳邊,令他赤紅的雙眼止不住地泛出一層滾燙水霧。
「我女兒在哪裡?」他顫聲詢問。
「你女兒的魂魄早就不在那條河裡了,我可以帶你去看看輪迴轉世之後的她。」莊理語氣淡淡地說道,「放下你的刀,我們走吧。」
張福海渾渾噩噩地放下刀,像一個被操控的傀儡,跟隨莊理離開了算命館。他要見到女兒,這個執念讓他甘於忍受任何形式的欺騙。
然而莊理並未騙他。
他把張福海帶到一個宵夜攤,指著趴在一個塑料小板凳上做作業的小女孩,說道:「那就是。」
張福海定睛一看,頓時淚流滿面。這個小姑娘梳著翹翹的馬尾辮,長著圓圓的小臉蛋,笑起來缺了兩顆門牙,與女兒長得有九分像。
「她的生日是20XX年5月25號,先天失聰,被單親母親一個人撫養長大。她媽媽為了給她安裝人工耳蝸,只能沒日沒夜地幹活掙錢。她每天晚上就是在這個吵鬧的宵夜攤里做作業的,但她成績很好,跟你女兒一樣,每次考試都是班上第一名。」
莊理語速緩慢地介紹著小女孩的情況。
20XX年5月25號正是張福海的女兒死亡的第二天,她的屍檢報告表明,除了性侵,她還遭受了慘無人道的虐打,兩邊耳朵的耳膜都穿孔了。
這樣的長相,這樣的生日,這樣的身體特徵,不是自己女兒的轉世還能是誰?張福海激動地握住了門把手。
莊理卻鎖上車門,冷冷開口:「你下去幹什麼?你想讓她親眼看見一個殺人犯是如何被警察摁在地上帶走的嗎?滿身鮮血的你,還有資格擁抱純潔的她嗎?你要是想讓她這輩子平平安安長大,你就給她積點德,不要再殺無辜的人。」
原本已掏出刀,準備威脅莊理打開車門的張福海頓時癱軟在座位上。
他悔了,也悟了,如果能讓女兒這輩子過得好,叫他幹什麼都願意。別說不殺人,就是讓他躺下被人殺,他也不會眨一下眼。
當年他多麼希望死的那個人是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