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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想像神靈當時的痛苦和憤怒。若不是他的舅舅打暈了他,連夜將他送得遠遠的,還勒令他將來一定要為全族人報仇,他可能真的會跑回京城送死。神靈才是真正從地獄裡爬出來的鬼。他會餓死先帝,宰了全部兄弟,割掉劉氏的腦袋,真不是沒有理由的。
「他遭受了太多太多常人難以想像的折磨。」7480合上書本,長長嘆了一口氣。
莊理捂住胸口,呼吸困難。他沒有辦法想像如果自己不來,鳳冥會度過怎樣悲慘的一生。哪怕坐上皇位,他也感覺不到絲毫快樂。他早已變成一具行屍走肉。
莊理看著眼前的愛人,淚珠止不住地往下落。
「你怎麼了?可是太疼了?」鳳冥連忙捧住他的臉,焦急詢問。
「嗯,我太疼太疼了。」莊理捂住胸口急急喘氣。
「別哭,別哭。」鳳冥的心亂成了一團麻,安慰道:「抹了藥就不疼了,我這就帶你去找太醫。」
惶急中,他扶著少年匆匆離開上書房,留下跪倒一片的眾人。
鳳易斗膽喊道:「皇叔我跟你一起去!」
見皇叔沒有出言反對,他連忙爬起來,快速跟上。
過了很久,余玉賢才小心翼翼地抬起頭,看向敞開的大門。
跪在她身邊的鳳瑜咬牙低語:「皇上剛把人安排進來,你就找了個藉口打爛了人家的手,你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想跟皇上對著幹嗎?你這腦子是怎麼考上的狀元?」
余玉賢臉色煞白地說道:「皇上已經走了,這事就算完了吧?」
「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如此愚蠢?」鳳瑜定定看她,眼裡哪還有半點欣賞愛慕。
就在這時,一名內侍捧著兩卷聖旨走進來。其中一卷頒給鳳瑜,另一卷則給了余玉賢。
從即日起,鳳瑜因結黨營私之罪被皇上摘掉所有殊榮,退回成王府。
成王預感到自家長子前程遠大,將來有可能登上那個至高無上的寶座,便為次子請封了世子之位。而皇上也早已批准了這份奏摺。
換言之,被退回成王府的鳳瑜別說繼承大燕,便是連繼承成王府的資格都沒有。從今往後,曾高高在上的他將變得一文不值。
這急轉直下的狀況弄懵了所有皇子。直到此時他們才發現,皇上的警告當真不含半點水分。他能給他們一切,也能頃刻間毀掉他們所有。
余玉賢被革職了,罪名除了結黨營私還多了一條窺探帝蹤。身為翰林院侍讀學士,她偶爾也要去皇上跟前聽差,幫忙寫寫聖旨,讀讀奏摺什麼的。
借著職務的便利,她曾幾次把皇上的行蹤告訴鳳瑜。她滿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卻不知道龍禁尉早就把她的所作所為記錄在案並呈報給皇上。
很多事鳳冥都看在眼中,卻並未追究。他厭惡這個世界,也漸漸把自己剝離出這個世界。
而莊理就像一個漩渦,將他重新吸納了回去。
他握住少年細得仿佛輕輕一折就斷的手腕,深恨自己的放任。這個皇宮,這個皇城,乃至於這個皇朝,都該好好整頓整頓了。
「你知道余玉賢是女人對嗎?」被安置在軟塌上的莊理輕聲試探。
捧著一條熱毛巾準備幫表弟擦手的鳳易驚叫道:「你說什麼,余玉賢是女人?」
莊理只管死死盯著鳳冥。
鳳冥頷首道:「是的,我早就知曉。」
他果然什麼都知道!這樣的他又怎麼可能會被探子刺殺?他分明是故意送死!莊理連忙閉緊雙眼,堵住狂涌而出的淚水。
鳳冥連忙解釋一句:「我母后也是女將軍。」
莊理搖搖頭,懶得跟他說。這根本不是女人能不能當官的問題。
「他病了,躁鬱症,這是一種比抑鬱症更嚴重的心理疾病:好的時候精神亢奮,脾氣暴躁;壞的時候精神抑鬱,厭世絕望;還伴隨著失眠、幻聽、幻視、心率過快等症狀。我若不來,他撐不了多久。」莊理在心中無比悲哀地說道。
7480小心翼翼地問:「主人,你能治好他吧?」
「當然。我會給他開藥。」莊理睜開眼,重新審視鳳冥。得了這種病,難怪別人都罵他暴君,因為他自己也無法控制自己的脾氣。
鳳冥緊張不安地說道:「那我這就頒布聖旨斬了余玉賢?」
鳳易:「……」皇叔這麼善變的嗎?
「不了,隨她去吧。」莊理搖搖頭。
如果以女子不能參政的理由弄死余玉賢,全天下的女人都會受到更嚴重的打壓。這不是莊理樂於見到的。
鳳冥不確定地問:「真的嗎?」
「真的。」莊理盯著他眼睛下方的濃重黑影,心臟又刺痛了一瞬。
這人到底有多久未曾好好睡過一覺了?
鳳冥反覆觀察少年,見他真沒生氣,這才繼續清理傷口。然而,用燙過的羽毛輕輕抹掉少年掌心鮮紅的血跡,看清那些血肉模糊的破潰時,他竟後悔了。
他真該殺了余玉賢!
鳳易接過太醫遞來的藥膏,安慰道:「表弟,這個紫金膏據說很有效,抹上之後三天就能好,還能鎮痛。」說著說著便擰開盒蓋,準備塗藥。
「朕來。」鳳冥奪過藥膏,用羽毛輕輕塗抹在莊理掌心。
莊理看著他認真的臉龐,忽然說道:「我知道有一種藥剛抹上立馬就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