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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理把散亂的帳單略微整理一下,笑著說道:「我原本還想著要不要把朱苗苗對我的付出也計算進來,然後減去索賠。但仔細看了看帳單,我竟然找不到她對這個家庭所做的任何貢獻。」
「我吃穿用度都很節儉,自己捨不得花一分錢,他們母子倆卻滿身名牌,花銷無度。朱見睿說我刻薄他,我現在就很想問一問,我到底刻薄了他哪一點?」最後,莊理還是幫原主問出了這個令人難堪的問題。
若是在往常,朱苗苗隨便一回想就能指出莊理很多缺點,譬如不懂浪漫、不會說話、性格沉悶等等。但是面對這些厚厚的帳單,她卻啞了,怕了,羞恥了,於是連一個字都不敢說。
她畢竟還是一個正常人,擁有正常人的是非觀,她知道自己的花銷對一個收入只是中等的小家庭來說意味著災難。
看看這些律師鄙夷的神色,再看看那些警察厭惡的目光。她的名譽似乎已經染上了污點。
朱見睿也敏感地察覺到,周圍人對待自己的態度已經變了。他們嘴上不說,目中的反感卻那麼濃烈。
而他自己也很明白,他對莊理的恨意是極其不可理喻的。莊理辛辛苦苦養育他十四年,而且兩人還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他完全沒有理由去報復對方。
但現實就是這樣殘酷。莊理即便什麼都沒做,對於他們母子倆而言也已經成為一個必須糾正的錯誤。
為了幫助媽媽順利嫁進龔家,朱見睿必須毀了莊理,甚至於必須讓這個人永遠消失在世界上,然後抹除他的一切痕跡。
這樣的心思是惡毒的,也是違反法律和道德的,所以他不敢光明正大地說出口,只能保持沉默。
莊理點點頭,意味不明地嗤笑一聲。他早就知道,沒有心的人給不出這個問題的答案。
調解室里一片死寂,每一個人都在重新審視這樁小小的黑客入侵案,卻產生了不一樣的想法。幾名律師快速結算著帳單,對朱苗苗和朱見睿的奢侈無度感到非常震驚。
即便生活在社會底層,莊理也沒讓他們母子倆受一點苦。朱苗苗吃的、穿的、用的,不說都是最好的品牌,卻也是市面上的精品。朱見睿從幼兒園開始就接受貴族教育,每年光是學習各種特長就要花掉很大一筆錢。
為了讓他們母子倆過上最好的生活,莊理不斷壓縮自己的生存空間,這一切都明明白白地顯示在一筆筆節省的不能再節省的開支里。
雖然共同組成了一個家庭,但莊理和朱苗苗母子倆卻生活在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一個世界充滿了艱辛和苦難,另一個世界卻只有陽光和快樂。
這個男人太可憐了!律師和警察不停搖頭。
朱苗苗和朱見睿在他們鄙夷的目光下仿佛遭受了公開處刑,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被羞恥的感覺占據。
龔軒麟狠狠瞪了母子倆一眼,然後看向莊理,意有所指地說道:「有一些花朵看上去很美麗,很吸引人,卻因為太名貴,根本就不適合養在貧瘠的野外,只能夠被精心呵護在溫房裡。」
莊理笑著反問,「你的意思是,我沒有資格照顧他們母子,因為我是一塊貧瘠的野地?那你猜猜如果沒有我,他們現在會變成什麼樣?朱苗苗要是性格夠堅毅,她或許會一邊打零工一邊把孩子生下來,然後撫養長大。沒有學歷的她找不到什麼好工作,朱見睿接受的那些貴族教育都會化為烏有。」
「他會跟著朱苗苗住在最狹窄的出租屋裡,吃著最廉價的食物,接受最普通的教育,受著同齡人的排擠。我給他提供這麼好的生活環境他都能走上犯罪的道路,在那樣糟糕的境況下,你猜他會不會變成勞改犯?」
具有反社會人格的朱見睿:「……」
不知道該怎麼辯駁的龔軒麟:「……」
朱苗苗尖叫道:「你才勞改犯!我不會讓睿睿吃苦的!」
莊理瞥她一眼,笑容越發興味:「剛才的揣測全都建立在朱女士性格足夠堅毅的前提下。但是請你們好好看看這位朱女士,她與『堅毅』這兩個字能扯上一絲一毫關係嗎?正如龔先生所說,她是一株名貴的花朵,只適合生長在溫房裡,受不了半點風吹雨打。」
「所以,上述猜測完全可以作廢。如果沒有我的照顧,她和朱見睿的命運只會是這樣:沒有學歷找不到工作,與父母斷絕關係的朱苗苗會不停在外面奔波流浪,然後因為營養不良或某些意外,把孩子流掉;亦或者把孩子生在某個公廁里,再扔進垃圾桶,隨他自生自滅。她連自己都養不活,你們認為她會去養活一個孩子嗎?」
眾人看看朱苗苗,又看看那些名目繁多卻只涉及奢侈享受的帳單,不由深表贊同地點頭。
就連龔軒麟和朱見睿都用懷疑的目光看向朱苗苗。
「不,不是那樣的!你胡說!莊理你夠了,離婚而已,你何必說這些無中生有的話來傷害我!你還是不是男人,就不能大方一點嗎?」
「對你這種垃圾,我大方不起來。」莊理站起身,徑直朝門口走去,頭也不回地擺手:「帳單算清之後請把賠償款打進我的帳戶,三億兩千兩百萬的精神損失費也別忘了。拿到錢,我會馬上簽署離婚協議書。如果你們賴帳,我並不介意把這份帳單發給全國人民欣賞。朱見睿,你知道的,我有這個本事。」
他頭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朱苗苗又驚又怒的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