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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真正見面的這一刻他才明白,愛到極致不是熱烈地燃燒,而是見到對方就會情不自禁地發笑。
他笑著笑著便紅了眼眶,在心裡深深嘆息——真好啊,我們又見面了。
「我的朋友已經來了。」宣冥大步朝坐在窗邊的青年走去。
「宣總。」
「莊理。」
兩人一個坐著一個站著,互相凝視,用溫柔的語氣打著招呼,無需自我介紹,他們已經篤定了彼此的身份。
「坐吧。」莊理伸手邀請,又沖侍應生擺手:「可以上菜了。」
「你已經點好了菜?」宣冥在青年對面落座,把手藏在桌子下面,飛快調整袖扣。
「是啊,宣總不會怪我自作主張吧?」莊理把紅酒倒進兩個高腳杯。
「不會。你點你愛吃的就好,我都可以。」宣冥察覺到自己的嗓音有些沙啞,想咳嗽幾聲調整一下,又怕失禮,只能端起杯子抿酒。
不知道為什麼,他現在很緊張。
莊理察覺到了他的緊張,於是輕笑起來,嗓音又低又柔,像一片絨絨的羽毛。
宣冥耳朵直發癢,連著又喝了幾口紅酒,然後才問,「你約我見面是為了什麼?有事嗎?」問完直接把杯中的酒一口悶了,竟是更加緊張。
莊理眸光閃爍,已然察覺到了愛人異樣的態度。不過他要的就是這種反應。他想確定一下,即便流落到遙遠的異時空,失去了曾經的所有記憶,愛人對自己的感情會不會因此而改變。
莊理可以容忍這個人忘了自己,卻無法容忍他忘了靈魂中相愛的感覺。
「前一陣子我破產了,欠了一筆巨額債務。」莊理直言不諱。
破產、欠債、還錢,這三個詞連在一起不得不讓人多想。宣冥立刻挺直脊背,專注地看向對方。他已經大概猜到了小捲毛的意圖。
然而小捲毛卻在此時低下頭,憂愁地嘆息,不再說話。
宣冥有些著急,不由追問:「所以呢?」
開口之後他才發現自己的嗓子被酒精潤澤過後非但沒恢復低沉渾厚,反而變得更為沙啞。
「所以我想請宣總幫幫我。」莊理抬起頭,露出微微染著緋色的狹長雙眸,細長的指尖慢慢撫上宣冥擺放在桌上的大手,又沿著手背上那些急促鼓跳的青筋,一直摸上手腕,然後輕輕握住,像是握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宣冥不敢接話,因為他已經口乾舌燥說不出話。
被青年握住的那隻手正微微發麻,而且這酥麻的感覺正順著脈搏一路鑽入心臟,又沿著眉心鑽出去,像是被人無形之中吻了一下額頭。
雞皮疙瘩瞬間爬滿了宣冥的身體,卻不是因為厭惡或反感,而是因為難以名狀的快感。
只是被摸了一下而已,他就已經起了如此劇烈的反應。
坐在對面的青年於他而言是致命的毒藥,但他卻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去抵抗。
滾燙的熱流沸騰了他的血液,點燃了他沉寂的身體,也燒光了他的思考能力。他倒了一杯紅酒快速飲盡,然後才啞聲問道:「你想讓我怎麼幫你?」
「如果宣總能幫我還清債務,我一定會給宣總一個滿意的報酬。相信我,你將來絕不會後悔。」莊理一隻手托腮,一隻手放開宣冥的手腕,轉而去摩挲對方的手錶。
他細長的指尖沿著光滑的錶盤一圈一圈打轉,像是對這件裝飾品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宣冥又倒了一杯紅酒一口飲盡,性感的喉結上下滾動,發出吞咽的聲音。
他已經可以確定小捲毛在打什麼主意,老實說,這舉動真的很不明智,而且也是在消耗青春和生命。等到老去的時候,想起這段曾經,小捲毛一定會後悔莫及。
宣冥知道自己應該嚴詞拒絕,然後好好給小捲毛上一堂思想政治課,叫他從歧途上返回,另外選一條光明正大的路。
然而這歧途通向的是自己……
義正言辭的話卡在喉嚨,幾經輾轉,宣冥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他沒有辦法推開這極致美味的誘惑,更無法想像自己拒絕之後,小捲毛又會去找誰求助。
小捲毛如今正輕輕撫摸的不是他的錶盤,而是他的心臟。他的思緒和情感已經被對方細長的指尖繞成一團亂麻。
「你欠了多少錢。」恍惚中,他聽見自己這樣問道。
「一億八千萬。」莊理歪了歪腦袋,用無辜的表情給出一個天文數字。
宣冥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只是啞聲問道,「你確定你要走我這條路?」
「確定。」莊理勾著殷紅的唇角,像個惡魔一般笑了。
初次見面就願意為自己花一億八千萬,愛人果然一如既往地霸氣。雖說金錢不一定能買來愛情,但是一個不願意為你花錢的男人肯定不會愛你,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實。
宣冥沒有繼續問下去。他怕自己多問幾句小捲毛會反悔,畢竟小捲毛長著一張聰明的臉,不像是會幹出這種蠢事的人。
他承認自己在這件事上違背了道德,但他根本不想考慮什麼該死的道德!與小捲毛笑得極致誘惑的臉蛋相比,世上的一切都失去了價值。
「我給你開支票。」他立刻去掏上衣口袋。
莊理卻握住他的手,「不要著急,還債的事你明天來我的公司再說,我們先吃飯。」
「也好。」宣冥極為自然地反握住小捲毛的手,五根指頭插入對方指間,緊緊絞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