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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說著,莊老太太又爬上木頭墩子,探出一顆腦袋大喊:「二根,二根,你以前說過要給甜兒備嫁妝,這話還算不算數?你趕緊出來把這事兒給辦了!」
這下,莊老大不再拉扯自家娘親,反倒露出期盼的表情。
莊老二忍無可忍,推開屋門大步走出來,粗聲粗氣地罵道:「我給個屁的嫁妝!她是邪祟,我管她去死!」
原本想進屋的莊理這下站著不動了,斜倚著院中的梨樹,懶洋洋地看熱鬧。
莊九歌坐在窗邊捧著書本專心致志地閱讀,竟完全不受吵鬧聲的影響。
劉春花從屋裡走出來,譏諷道:「莊甜兒福氣大,是老天爺的親女兒,她要出嫁,你們找老天爺要嫁妝去!」
莊老太太氣得眼珠子都鼓了出來,威脅道:「我勸你們趕緊給甜兒備嫁妝,對她好一點,這樣她才會把福氣勻給你們,免得你們倒霉。你們命薄,承受不了榮華富貴!驢蛋是怎麼絞死自己的,你們沒忘吧?你們也不想家破人亡吧?」
「娘,你還是我娘嗎?有你這麼咒自己兒孫的嗎?你說誰命薄?你說誰家破人亡?」莊老二兩隻拳頭握地死緊,卻偏偏不能把莊老太太怎麼樣。這畢竟是一個孝道大過天的社會。
聽見吵鬧聲趕來看戲的村民隔著院門規勸莊老二:「你還是趕緊給甜兒備嫁妝吧。你得了這麼大的好處,合該對甜兒好一點。甜兒的福運能庇佑你們一家,否則好事也會變成壞事。」
「是啊!除了甜兒,誰受得住這麼大的福氣。說不定你們家能發大財也是沾了甜兒的光!你分她一點是應當應分的。」
「老天爺給你多少福氣都是有數的,你承受了不應該屬於你的福氣,自然得貢獻一部分出來。」
「莊老二你別犟,沒有甜兒,你們家一定倒霉!」
完全被洗腦的村民你一句我一句地勸著莊老二。
莊老太太趁熱打鐵地說道:「多的我們不要,我只要那顆夜明珠!你把珠子給甜兒!」
莊甜兒連忙從屋裡衝出來,堅定道:「奶你快下來,我不要二伯的東西!咱們都分家了,理當各過各的。奶,你聽話。」說著說著便把莊老太太拉下來,隔著院牆不停向莊老二道歉。
她這麼乖巧懂事,惹得院外的村民越發替她不平,直罵莊老二目光短淺,自私自利。
莊甜兒把莊老太太送回屋,轉身的時候,滿臉的不好意思頃刻間就變成了陰毒。
她在心裡輕蔑地笑著:吵吧鬧吧,再過幾天,當莊老二一家被賊人殺死時,你們會更加信服我,順從我。我天降福星的身份必然能把這個村子壓得死死的。莊老二家的那點財產,真以為我看得上眼嗎?
屋外,一名嗓門奇大的婦人警告莊老二:「你們家如果不對甜兒好,往後一定會倒霉的!甜兒的福氣能庇佑你們,你們主動推開她的庇佑,說不定會發生極其不好的事!你們小心著點!」
這人話音剛落,屋外就響起一連串的馬蹄聲、車輪聲、獵鷹呼嘯聲、獵犬狂吠聲,緊接著,在這麼多嘈雜的聲音里,一道無比威嚴低沉的嗓音傳來:「小先生一家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
莊甜兒在聽見這句話的一瞬間,渾身的汗毛就豎了起來。一種玄之又玄的感覺從她心底深處狂涌而來,侵占了她的思想,讓她滿腦子都充斥著一股極強烈的殺意。
她立刻走到院外,卻見一位王爺佇立在莊老二家門口。
為什麼莊甜兒一眼就能看出對方是王爺?
因為他頭頂束著金冠;身上穿著一件明黃色繡著四爪蟠龍的華貴禮服;腰間繫著一條鑲滿翡翠、白玉、明珠、寶石的腰帶;腳下蹬著金色紋龍長靴;身後跟著上百名英姿颯爽的侍衛,侍衛們全都騎著高頭大馬,手裡牽著鼓吻奮爪的獵狗,肩上還站著性情兇悍的獵鷹。
這穿著,這派頭,這陣仗,不是王爺還能是誰?而霸州是誰的地界?
思及此,「齊王」兩個字陡然出現在莊甜兒腦海。
這人是齊王,北境戰神,手握重兵,權傾朝野,連太后和皇帝都得禮讓他三分!這霸州更是他的一言堂,他跺跺腳,霸州的地皮都得翻一翻。
有關於齊王的描述一條一條顯現於莊甜兒的腦海,於是那莫名洶湧的殺意,一瞬間全都化作了折磨她的恐懼。哪怕她擁有重來一世的逆天氣運,也不可能對付得了這樣的大人物!
她僵硬地站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著齊王。
被齊王逼問的那名婦人差點嚇得魂飛魄散。她再沒見過世面也知道,繡著蟠龍的明黃色禮服不是誰都能穿的。
趕來看熱鬧的村民齊刷刷跪了一大片,口裡哆哆嗦嗦地喊著「見過王爺,王爺大安」等語。
剛才還氣鼓鼓的莊老二現在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劉春花輕輕拉他一把,他才後知後覺地跪下去。
原本嘈雜的小村落因為齊王的到來變得死一般寂靜,唯有飛翔在頭頂的獵鷹偶爾發出嘹亮的長嘯。
莊理先是扶起自家爹娘,然後才不緊不慢地走到門口,輕笑道:「你來得好快。」一邊說一邊打量齊王格外隆重的穿著,殷紅唇角不受控制地上揚。
為了見自己,這人怕是把壓箱底的華服都扒拉出來了。
齊王瘦了很多,幾年前的禮服現在都不能穿了,只得讓繡娘抓緊時間重新改過。所以他現在渾身不自在,唯恐哪裡改得不仔細,看著不得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