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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後,他們一個變成屯兵百萬的統帥,一個從龍有功,一飛沖天。
事實證明兩人都絕非泛泛之輩,只可惜樂正冥有勇無謀,屢屢中了莊旭的計策,被不斷削減兵權,最終落得個兵敗如山。而莊旭料事如神,步步為營,未曾有任何閃失。
兩人孰強孰弱,終在此刻有了答案。
「莊公,您生了一個好兒子。」九皇子由衷感嘆。
穩坐釣魚台的莊然拱手笑言:「殿下謬讚。旭兒還年輕,需要歷練,日後還請您多擔待。」話雖這麼說,他眼中卻滿是為人父的驕傲。
至於另一個兒子,他卻恨不得親手扼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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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三天操練,樂正冥的軍隊已經能熟練擺出莊理的新月陣型,而羯族人好巧不巧,就在這個時候攻打過來。戰鼓聲轟隆隆地急響,似天邊滾雷,撼天動地,碾壓而來。
樂正冥速速點兵出征,莊理卻被一名壯漢攔腰抱上駿馬,朝山路上跑去。
「將軍讓我給管城送戰報,順便把你帶過去。管城恐有兵災,你若是相信將軍的判斷,就半道找個地方下馬,去偏僻的村莊生活,莫要再想以前的事。從此以後你不是長公主的兒子,也不是什么小侯爺,你只是一個平民百姓。」壯漢一邊策馬一邊解釋。
7480氣壞了,不甘心地大叫大嚷:「啊啊啊啊,樂正冥你個傻逼!你壞我好事!」
莊理無法掙脫壯漢的鉗制,只好勸說道:「我們留下看看戰況再走也不遲。難道你不關心將軍的安危嗎?」
壯漢果然猶豫了,又跑了一段路才勒緊韁繩,掉頭回去。
兩人站在一處高崗往下看,稍低一點的坡地上,兩支軍隊正漸漸匯聚在一處。人數眾多的那一支軍隊組成方陣策馬猛衝,人數稀少的那一支軍隊在奔襲的過程中漸漸形成一彎新月,將方陣攔住,隨後又團團包圍。
紅藍兩色戰袍混在一處,僅憑肉眼就能清晰地看見,紅色簡直要匯成一片汪洋,把藍色圓月沖毀。
人數的懸殊是難以彌補的巨大鴻溝。
莊理略掃一眼便道:「羯族十八萬大軍似乎只來了八萬,還有十萬去了哪兒?」
「不好!他們莫非繞道去了管城?」壯漢驚住了。
「兩個人騎一匹馬跑不快,你一個人去送信吧,我在這裡等你。」莊理擺擺手。
戰況緊急,壯漢根本不會拒絕,倉促叮囑一句就跨馬而去,跑得飛快。
莊理目送壯漢消失在崎嶇山路上,然後負手而立,氣定神閒地看向底下的戰場。
紅藍兩色已撞在一起,一方人數眾多,實力雄厚;一方連成一個半圓,看上去似乎十分薄弱。
7480笑嘻嘻地說道:「主人,樂正冥很快就要死了,你現在感想如何?看見他斷了腦袋的屍體,你會傷心嗎?你會痛哭嗎?你會崩潰嗎?啊,只要一想到你那個絕望的樣子,我就快樂地想飛。」
7480說著說著便把短胖的手化成一雙鳥翅膀,撲稜稜地在小黑屋裡飛。它很久沒這麼開心了。
莊理並未搭理它,只是勾著唇角靜謐一笑。
在戰場中拼殺的魏國士兵早已做好粉身碎骨的準備,在衝殺的時候自然不懼。他們一刀一刀劈砍著每一個在眼前晃蕩的敵人,但是,在他們目力所及的地方,卻有更多敵人密密麻麻、擠擠挨挨地站立。他們在嘶吼,在咆哮。
那匯聚成洪流的人潮和聲浪簡直能撼動天地。
恐懼只是一瞬,當魏國士兵看見始終拼殺在最前方的樂正將軍,一股悍不畏死的豪邁便湧上心頭。
「殺呀兄弟們!把羯族人都殺光!」他們舉起大刀怒吼。
然後殺啊殺啊,羯族八萬大軍,竟然在一個時辰之後被他們殺得只剩下一列殘兵游勇。這些人舉著破破爛爛的羯族狼旗,踩著戰友堆了滿地的屍體,倉皇無措地向山坡下奔逃。
有人左腳絆右腳,摔了幾個跟頭;有人丟下刀槍,抱頭鼠竄;還有人直接從戰馬上墜落,扭斷了脖子。他們已被殺出心魔,根本無法組織再一次的進攻。
這場原本必輸無疑的戰鬥就這樣結束了。
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魏國士兵:「……」
殺完敵軍想喘口氣繼續再戰的樂正冥:「……」
他們似乎,好像,勝利了?
眾人左右看看,試圖尋找同伴。他們原以為四萬人馬對戰八萬大軍,己方一定會死得只剩下零星幾個,魏國毫無疑問會面臨一場慘敗。但入眼的情況卻與他們的猜想大相逕庭。
只見他們周圍全都是穿著藍色軍袍的戰友,一張張熟悉的面孔目瞪口呆地四處張望,然後大聲呼喊著親近之人的名字:
「劉大牛!你在嗎?」
「我在!」
「二狗子,趙家莊的二狗子,你在嗎?」
「我在!」
「龐福,你在嗎?」
「我也在!」
很多人都活了下來,未曾變成堆積如山的屍體。
最後,當戰損報告提交上去的時候,樂正冥驚訝地發現,自己的四萬大軍竟然還剩下二萬七千人。
一支軍隊在一場戰爭中死去三分之一的士兵,這個損失不可謂不大,但是回過頭看看原本人數多達八萬,如今卻只剩下幾千的羯族軍隊,這個戰損簡直不值一提。
他們勝利了,而且勝得如此漂亮,如此快速,如此……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