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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樁發生在京城的殺夫案,死者是個上門女婿,婚後對岳父恭恭敬敬、孝順有加,對妻子和孩子也十分愛護,街坊鄰里無不對他交口稱讚。
但數日前,他的屍體卻在一處破廟被發現,全身燒成了焦炭,只留下一枚扳指和一塊玉佩可供辨認。
而他的妻子杜氏則被當成殺人兇手抓入了大牢。告發杜氏的是一個貨郎。
貨郎說自己賣貨的時候經常路過杜家門口,一來二去就與杜氏產生了私情,本只是玩玩,圖個魚水之歡,哪料杜氏竟漸漸當了真,再三說要殺了自己的丈夫與貨郎雙宿雙飛。
貨郎嚇壞了,連著好些天不敢去見杜氏,直至聽見死者的死訊才知道自己惹了大麻煩,忙忙來報案。
為了證明自己沒有撒謊,他連杜氏身上哪兒哪兒有胎記,哪兒哪兒有顆痣都能說得一清二楚。
杜氏剛開始抵死不認,後來挨了幾頓打才老實招供了。
京兆尹判了杜氏死罪,只等莊理批覆之後便拉去菜市口砍掉杜氏的腦袋。
如今正值深秋,所謂秋後問斬,恰是這個時候。
只要莊理這一筆落下,三日後,杜氏的一條命就沒了。
遞上卷宗的官員死死盯著莊理的筆尖,不自覺屏住了呼吸。
莊理瞥他一眼,瞳孔里划過一抹精光。
他把卷宗遞給鳳易,問道:「你怎麼看?」
鳳易仔細閱覽女子的供詞,搖頭道:「再查查,畢竟是人命關天的事。杜氏的供詞情真意切,不像是與人通姦的惡婦。」
送來案宗的官員急忙說道:「鐵證如山之下,這樁案子還怎麼查?杜家的僕人親眼看見杜氏和死者早上一塊兒出門,傍晚卻獨自一人回來,自那之後,死者就失蹤了,三天後在破廟裡找到屍體。兇手除了杜氏,還能是誰?再者,就連杜氏的貼身丫鬟也說,自死者失蹤後,杜氏神情古怪,常常一個人躲在屋裡抹淚。若不是殺了丈夫,她何至於這麼反常?」
官員點了點幾個證人的供詞,篤定道:「她一定是殺人兇手!」
「死者的屍體在哪裡,我去看看。」莊理放下硃筆。
「我也去。」鳳易馬上站起來。
官員連忙勸阻:「屍體已經燒成了焦炭,形容十分恐怖,兩位大人還是別去看了。」
「既已燒成焦炭,你們如何肯定死者是杜氏的丈夫?」莊理挑眉問道。
「這可是杜氏自己承認的,她說屍體身上的扳指和玉佩皆是她相公的。」
「燒毀屍體的目的本是為了掩蓋身份,好叫別人認不出來。緣何杜氏一張口就說這是自己丈夫?人是她殺的,屍是她燒的,她這一認,豈不前功盡棄?」莊理繼續詢問。
官員頓時啞口無言。
鳳易拊掌道:「對呀!這個根本說不通呀!」
莊理瞥他一眼,問道:「你可知道,官員判錯了案子,依律該如何懲處?」
鳳易撓了撓後腦勺,老老實實承認:「我不知道誒,我對律法沒有研究。」
「大燕律法有言:判罰不公者與犯人同罪。」莊理語速緩慢地說道:「換言之,今日我若在這案宗上簽了字,判杜氏死罪,來日有證據表明是我誤判,那麼我也得死。她的腦袋若是掉得冤枉,我的腦袋也要掉。」
莊理伸出細長食指,在自己頸部劃拉了一道。
鳳易嚇傻了,過了半晌才冷汗淋漓地開口:「這麼嚴重的嗎?」
「人命關天的大事,如何能不慎重?」莊理拍拍他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來刑部當值,你怎麼能絲毫不懂律法?這樣你如何統轄官員?又如何為受害者沉冤昭雪?你不是來玩的,你是來裁決罪與非罪的,你是正義的標尺,明白嗎?」
鳳易臉色慘白地點頭,繼而神情肅穆地說道:「表弟,我明白了。我今天晚上就把咱們大燕律法背下來。今後我一定好好當差。」
莊理欣慰地點點頭,繼而看向那名官員,卻見對方死死壓著腦袋,只露出一點沾滿冷汗的鼻尖。
7480篤定道:「這個人看上去很心虛!這樁案子一定有貓膩!」
「去看看就知道了。」莊理邁步便走。
在這個落後的年代,一具燒焦的屍體,其身份是很難辨認的。走到義莊,掀開白布,那名官員已完全恢復了鎮定。
他倒要看看莊理能翻出什麼花兒來。
莊理拿起案宗,看了看上門女婿的身高、體重、體型等信息,又比照著屍體觀察片刻,點頭道:「體徵基本吻合。」
話落,他語出驚人:「把屍體煮了吧。」
本就被焦黑屍體嚇得瑟瑟發抖的鳳易:「!!!」
那名官員:「!!!」
「烹煮屍體?」官員提高嗓門顫聲詢問。他看向莊理的目光像是在看一頭吃人的怪物。
「剖開肚子看看內臟再煮。」莊理擺擺手,站在他身後的兩名侍衛立刻遞上一把鋒利的匕首,轉而去準備大鍋和柴火,。
二人都是龍禁尉出身,見慣了腥風血雨,這點小事自然不帶怕的。
於是半日之後,莊理做完屍檢,還得到一具森森白骨。
他蹲下身仔細查看骨頭,邊講述邊在紙上記錄:「死者男,身高五尺,年齡在三十至三十三歲之間,死因為扼殺或勒殺,死前曾吃過醬肘子、燒雞、燒鵝紅燒肉等大葷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