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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同時被這麼多男人威逼,她會哭著求饒吧?
想到這裡,余玉賢目露憐憫,內心卻盈滿濃濃的優越感。她雖是女子,卻被母親充作男子養大,才華、氣度、品行,與普通女子自然是不一樣的。
收起那絲憐憫,余玉賢又露出厭惡的表情。
她現在已經知道,原來自家對面的鋪子竟是莊理的妹妹莊小慧開的。兄妹倆從小死了娘,又不得爹的喜歡,難怪教養那麼差。
莊小慧真是沒腦子,為了吸引客源竟把棉布賣得那麼便宜,害得余玉賢的鋪子半個多月都沒生意,眼看著快要維持不下去了。
余玉賢常年混跡官場,很少打理家中產業,父親過世後,母親也沒有這方面的才能,以至於她家的很多鋪子都是虧損的,唯一掙錢的鋪子就剩下這個賣棉布的。
余玉賢說什麼也不能讓它倒下,否則家裡幾十號人都吃不上飯。
也因此,她今天才會受邀前來共同對付莊小慧。她相信莊小慧這半個月應該也虧了不少錢,只需略一施壓,對方應該就會妥協。
余玉賢一邊想著心事一邊與奉承自己的幾個富商推杯換盞,言笑晏晏。她的長相既帶有男子的英俊又糅合了女子的精緻,兼有翩翩風度和斐然文采,走到哪裡都是人群的焦點。
她早已習慣了被所有人追捧的感覺。
莊小慧能像她這般輕鬆自如地應對這些人嗎?不可能吧。
一個被陳規舊俗裝在套子裡的女人,一個在女戒女訓地約束下長大的女人,只會在男權面前露出怯弱的本性。
想到這裡,余玉賢搖搖頭,輕蔑地笑了。
莊小慧就在這時踏上了二樓的地界。
前來與一群大男人赴會,她並未刻意隱藏自己的女性特質,反而把它們無限放大了。她穿著一襲艷麗至極的衣裙,裙擺用金絲銀絲繡滿大朵大朵的祥雲與金盞花,她還把嘴唇塗得比鮮血更紅,勾唇而笑的時候不顯柔美,反倒透著刺目的凌厲。
這種風格是哥哥教她的。
用哥哥的原話來說便是——當你放大了文化中賦予你的不利因素,並把這種不利因素視為自己的武器時,討厭這些因素的人就會感受到威脅。因為討厭是一種負面情緒,它很容易轉化為更負面的情緒,那就是恐懼。
出門時,莊小慧聽不懂這番話,但現在,看見這些男人紛紛皺眉,繼而把猥瑣的目光從自己金光閃閃的裙子上挪開,莊小慧終於明白了。
原來這就是「盛氣凌人」的妙用。
哥哥好生厲害。
一想起哥哥,莊小慧的脊梁骨就更硬了。她不緊不慢地走進大堂,穩穩噹噹坐在最中間,輕甩繡帕,拂去桌上並不存在的灰塵,語氣淡淡:「找我什麼事,說吧。」
輕描淡寫之間就把控了全場。
虛情假意的寒暄和當頭一棒的下馬威,全給免了。有事說事,她不吃鴻門宴這套。
站在她身後的壯漢穿著一襲勁裝,腰間別著短刀,全身上下都是腱子肉,太陽穴還鼓得老高,眼裡更是寒光爍爍,一看就是練家子。
人家這是有備而來啊!
原本熱熱鬧鬧、觥籌交錯的二樓頓時像下了一場雪,遍地都是涌動的寒流。
看著莊小慧以女子的身份來赴會,卻未曾卑躬屈膝,摧眉折腰,更未曾表露出絲毫怯懦之態,反倒盛氣凌人、飛揚跋扈,余玉賢的心情難受極了。
這和她預想中的情況完全不一樣。一個女人憑什麼如此理直氣壯?一個女人憑什麼與一群大老爺們兒平起平坐談生意?她不知羞的嗎?
當余玉賢的內心被強烈酸意腐蝕時,商會會長孟長奇冷笑開口:「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整天帶著一個大男人在外面跑,你也不怕別人的唾沫星子把你淹死。不知羞恥的玩意兒!我若是你爹,我一定把你浸豬籠!」
聽見這句辱罵,余玉賢不斷撕扯的內心才略微感到好受一些。是的,女子在外拋頭露面,受到這樣的羞辱才是正常的。
這是莊小慧應該承受的痛苦。
余玉賢端起茶杯,掩飾自己上揚的唇角。
站在莊小慧身後的壯漢容色不動,手卻慢慢摸向腰間的短刀,眼裡瀰漫著煞氣。
直到此時眾人才發現,他似乎長得太高太壯了點,身上的氣勢也非常駭人,像是殺過人見過血的。
孟長奇常年在外做生意,倒也有幾分眼色。仔細看了看那壯漢,頓時像被割了舌頭,滿肚子髒話硬是一句都不敢說了。
莊小慧回頭瞥了壯漢一眼,非但不羞不惱,還清脆地笑了:「我就喜歡這樣的漢子,你能把我怎麼著?我上哪兒都帶著他,你又能把我怎麼著?」
孟長奇還真不能把莊小慧怎麼著。這姑娘不要臉的,名聲好不好她根本不在乎。
商會眾人的表情像吃了屎一樣。
余玉賢不敢置信地看著莊小慧,不明白她為什麼還能這麼從容淡定。她不覺得身為女子,自己的行為太出格了嗎?
莊小慧勾著紅唇笑得譏諷。站在她身後的壯漢卻鬧了個大紅臉,滿身煞氣竟都柔和下來。
「我知道你們看不慣我,但是那又如何呢?我爹管不了我,我哥萬事隨我,你們這些外人又能把我怎樣呢?」莊小慧托著腮幫子眯眼笑了。
這個笑容完全模仿了她的哥哥,很明艷,很猖狂,自然也很欠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