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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心裡這麼想,嘴上也是這麼說的,所以,這話聽起來十分理直氣壯:「你不能因為憑空想像的事來指責我吧?」
可盧克還是一副乍看平靜,實則咬牙切齒的樣子:「我知道,這事能怪你嗎?不能!說到底,你又有什麼錯呢?你又聰明又厲害又好心腸,懂得還多,還無私地幫助了那麼多人,哪怕只是無意的,可我也承你照顧那麼久了。說到底,你不過是喜新厭舊罷了!(阿爾:什麼?這是擱哪冒出來的罪名?)現在,你有了那個見鬼的戲劇新玩具,就想把以前的舊玩具拋到一邊了,這是人之常情!(阿爾:??)我和你的舊玩具本來應該識趣地乖乖退場的(阿爾:??)……」
「可我偏偏不甘心!我不甘心!」
他說到這幾句的時候,突然捋著袖子,猛地逼上前好幾步。
阿爾嚇了一跳。
他本能倒退幾步,還露出了警惕防備的神色,仿佛是怕他動手一般。
盧克見了更加生氣和難過了,心想:「你居然認為我會傷害你嗎?」
他怒瞪許久,越想越難過,最終氣沖沖地轉身,一路衝出房門,把門『砰』地一聲給帶上了。
阿爾這才鬆了一口氣。
他一方面感覺這場爭執來得實在太過莫名其妙,另一方面卻又感受到了自家小夥伴好像是真的傷心了,一時心神紛亂:「我是不是真做了什麼過分的事?可我到底做了什麼啊?」
但這事暫時也沒什麼下文了。
一方面,即將到來的熱鬧演出季,還有期待很久的首演開幕,占據了他太多的心神;另一方面是家裡的事情。西爾維夫人修養得差不多,鬧著要出院,家裡又多了個年幼可愛、卻沒行動能力的弟弟需要照顧,另一個年紀較大的弟弟約翰明年入學的事情也需要納入日程表……
阿爾就家裡家外地忙了一圈……
等過去一個多月後,他才發現很久都沒看到盧克了。
很難形容那一刻失落的感受。
阿爾煩惱了一陣子,還是不想失去朋友,又開始琢磨怎麼與盧克和好。
這時候,《好色之徒》終於訂下了正式首演的日子。
這次可不像預演,找家小劇院,觀眾也才幾百人,只悄悄地表演一番就行了,而是正經地找了一家大劇院,在演出前,還特意邀請了報紙、雜誌、電視、廣播等戲劇評論家前來觀賞。
當然,有些不邀請的不速之客也會主動到訪。
這些不速之客多數是演出季的競爭對手。
他們通常會帶著極端挑剔的心理出現在劇場,面無表情,仿佛參加一場葬禮一樣,全程都像是看死人一樣地漠然看著舞台,在這個過程中,還要用一種雞蛋裡挑骨頭的目光,錙銖必較地注意劇中的每一個細節,每一句歌詞,每一個舞蹈動作,一旦從中發現什麼不太好的信息,立刻如獲至寶。
太好啦!
等著看第二天報紙、雜誌上那些足足把創作人氣死的種種攻擊言論吧。
不過,暫且不提這些無趣的事。
只說在演出前,考慮到是首演比較有意義,愛麗絲小姐體貼地特意從合作劇院那邊,幫大家要了一疊內部票過來,大聲詢問:「有沒有人想給家人、朋友拿個票?」
劇組的大家多數身經百戰,對這種內部票的事情相對淡定,沒那麼激動。
所以,有的過去隨手拿了幾張回去,有的不喜歡家人看自己表演就一張票也沒拿……
於是,等大家都拿完,票還剩下挺多。
阿爾就走過去,特自然地把剩下票全裝兜里,包圓了!
知道他過往歷史的愛麗絲小姐不禁狐疑,拉著他問:「等等,你不會拿去賣高價票吧?」
阿爾很是尷尬,不禁委屈地喊了一句:「愛麗絲小姐,我也是有親朋好友的呀。」
愛麗絲頓時不好意思起來。
她還找了塊水果糖塞過去表示歉意。
阿爾自然也不會斤斤計較。
接下來,他開始了給親朋好友的送票之路。
最先送的人,是距離最近的史密斯先生。
賣票的史密斯先生一看見票就笑了:「哈哈,我賣了半輩子票,還是第一次有人送我票。」
阿爾笑說:「請務必賞個臉吧。」
史密斯先生連連點頭:「好啊,好啊!哪怕求人帶班,我也一定去的。」
接著,阿爾又去了本福爾曼先生家裡。
除了戲票外,他還跑了百貨商店,給福爾曼夫人買了一件時髦的大衣,給福爾曼先生買了一些香菸,然後,才正式登門。
福爾曼夫人一見他就特別開心,一邊擁抱他,一邊轉身喊:「本!快來看看誰來啦!」
「哎呀,是小阿爾呀!你長高長胖,也長俊了呢!」福爾曼先生高高興興地從屋裡走出來說。
「我不是小孩了。」阿爾忍不住說。
「可在我們眼裡,你就是啊。」福爾曼先生笑呵呵的。
等到阿爾交代來意,拿出戲票請他們去看時……
福爾曼夫婦都驚呆了:「你寫的本子,你搞出來的劇?」
等阿爾給出肯定回復……
這對夫婦不約而同對他肅然起敬,像是看值得尊敬的什麼文化人一樣。
阿爾只好抗議:「我拿你們當最最值得尊敬的家人和朋友。所以,你們要是這樣,可就傷透我心了。難道我窮困的時候,你們願意幫我,可等到我境況轉好了,反而卻要疏遠我嗎?這算是什麼道理?如果這樣的話,我寧可還是當初那個窮得兜里沒一分錢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