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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陰暗地唱[我想讓她栽個大跟頭],這時候,她的樣子,她的語氣都像是一條立起上身、正在攻擊的眼鏡蛇——兇狠殘忍、肆無忌憚,朝著觀眾席瘋狂噴灑毒\液。
好些觀眾們都有些不自在地轉開目光,不敢同這位頗具攻擊性的女演員對視。
但很快,
她的演唱結束,音樂重歸緩和,三名各懷心思的角色一起出現在舞台上。未婚夫妻彼此裝的恩恩愛愛,女王和公爵小姐裝的姐妹情深,三人一片其樂融融的景象。
觀眾席中,瓊斯夫人不由得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氣:「這劇情著實是給人餵下了一貼毒\藥啊!毒\藥啊!親愛的,你瞧,這世道多麼不公平,於蘇斯、格溫普蘭和蒂婭那麼善良,命運卻坎坷、悽慘;大衛爵士、約瑟安娜公爵小姐和安妮女王天殺的那麼虛偽又無恥,卻偏偏享受著榮華富貴和滔天的權勢……」
她的丈夫加里瓊斯參議員先生望著妻子如此投入,又如此憤憤不平的樣子,不禁為之莞爾一笑:「有人說,文學作品不該總是無病呻\吟,而是應當給人們帶來點兒什麼的。顯然,這就是了!吸取歷史的經驗教訓,不讓類似的悲慘故事重現人間,不正是每個觀看者日後應該為之努力的嗎?」
第166章 於蘇斯:相愛吧!
參議員加里瓊斯先生的說法確實很有道理, 但這樣有道理,卻對劇情沒什麼幫助的說法,並不能完全慰藉瓊斯夫人脆弱的心靈, 這位夫人唉聲嘆氣地繼續看了下去。
然而,更糟糕的是, 接下來的劇情依然不是什麼能讓人開心的劇情。
一方面, 大衛爵士帶著約瑟安娜公爵小姐去看了場拳擊比賽。
這對未婚夫妻的架勢有點兒像古羅馬奴隸主,站在血腥的角斗場外, 漫不經心、事不關己地看著兩個人戰鬥得血花四濺、頭破血流, 還要嫌棄這戰鬥枯燥地沒什麼趣味性。
公爵小姐嬌嗔地抱怨著:[我本以為看看比賽能消除煩悶, 可是沒有。]
大衛爵士微微一笑:[要消除煩悶,我這裡倒是有一個絕妙的辦法,你聽過笑面人嗎?]
另一方面, 安妮女王也在醞釀著陰謀。
針對討厭的異母妹妹,她接受了一位陰謀家、小人——巴基爾費德羅的投誠。
這位巴基爾費德羅是誰呢?
他是一個極擅鑽營的小人物,通過諂媚、奉承、巴結約瑟安娜, 獲得了一個小小的官職,而這個官職負責的工作是——拔海洋里的瓶塞(海船有什麼消息想要通知陸地, 比如, 船遇險了,船要沉了, 船被劫掠了等等,船長會把相關的報告或遺言放在瓶子中封好, 扔進海中)。
按照常理來說, 不管這個官職聽起來多麼不靠譜和好笑,巴基爾費德羅既然是從約瑟安娜公爵小姐這裡獲得的職位,那麼, 他就應該算是公爵小姐這一派系的人。
然而,巴基爾費德羅卻是一個傑出的人才。
他十分神奇地讓自己變成了三面間諜。一方面,他接受約瑟安娜的委託,時不時地去調查大衛爵士的行蹤;另一方面,他又收了大衛爵士的好處,會定期向他匯報約瑟安娜小姐的生活狀況;最後,在此基礎上,他還向安妮女王投誠,混成女王的心腹,將大衛爵士和約瑟安娜小姐之間的事情全都無保留地報給了女王。
當這樣一個無恥小人得知女王想要整一整異母妹妹約瑟安娜的時候……
他立刻興致勃勃\起來。
[什麼?約瑟安娜公爵小姐以前接濟過我?]
巴基爾費德羅在舞台上表演了一出忘恩負義的好戲:[你們管那叫接濟嗎?見鬼,這女人有那麼多的財產,可花在我身上的又能有幾個子?得了吧,她只是在把我當叫花子打發!可恨,可恨啊!]
於是,演員雙手撐腰地站在舞台上,一番咬牙切齒,還賭咒發誓地要『看不起自己』的約瑟安娜遭受懲罰。
底下的觀眾們齊齊目瞪口呆:「合著幫人還幫錯了?」「原來給人錢是要反過來遭人恨的?」「天殺的這是個什麼道理啊?得了好處還要報仇?他這報的是個什麼仇?」
但這個角色精彩就精彩在——他自有一套忘恩負義的行事準則。
在這套無恥行事準則下,他唱出來的每一句歌詞居然都很氣勢磅礴。
——感恩戴德會讓你癱瘓,接受施捨便失去自由。
——腦滿腸肥的有錢人將骨頭丟在地上,從此,你在狗窩中有了位置。
——跪下!
——向你的主人謝恩!
扮演巴基爾費德羅的演員在舞台上發出了怨恨的怒吼:
——無恥,瘋狂,可笑,荒唐!
——只有真正的狗才會感恩不盡。
——聰明人是要吃光你的腸子,掏光你的五臟,把你們活活——吞下去!
——啊,約瑟安娜?將人視為狗的下流女人!
巴基爾費德羅用一種仿佛來自地獄魔鬼一般的聲音,充滿了鄙薄惡意,一字一字地唱著:[早晚有一天,她眼中的狗兒……要把爪子插\進她的胸膛……]
觀眾們都快看傻了。
他們能理解女王對公爵小姐的嫉妒,能理解大衛爵士和約瑟安娜小姐貌合神離,只為各取所需的聯姻,但絕對沒辦法理解這位巴基爾費德羅先生的!即使他的角色歌很好聽,歌詞似乎也很有歪理,可受人恩惠就是受人恩惠,怎麼這人能在受人恩惠後,反而一副被侮辱被傷害,從此要和恩人結下深仇大恨的樣子呢?難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