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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你有用嗎?」霍鎮予啞聲問。
霍沉不說話了。
「我知道,她是為了我好才瞞著我的,我只恨自己當初沒聽你的話放棄比賽,結果在她最需要我的時候跑到外地去。」霍鎮予聲音越來越沙啞,神色也越來越平靜。
霍沉垂下眼眸,把咖啡遞給他一罐:「喝了吧,今天晚上得盯著她的狀態。」
霍鎮予接過咖啡,打開後一口氣喝完,這才扭頭看向他:「沒辦法改變了是嗎?」
「嗯。」霍沉應聲。
霍鎮予眼圈逐漸泛紅:「我能做什麼?」
「好好陪著她。」霍沉揚起唇角。
霍鎮予拿著易拉罐的手開始顫抖,許久之後嘴唇動了動,啞聲答應:「好。」
癌細胞擴散之後,一切好像都按下了快進鍵,姜玉的身體快速衰敗,病危通知都下了幾次,雖然每次都救了回來,但也越來越虛弱,最後已經躺在床上沒法動了。
這段時間過得兵荒馬亂,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濃郁的疲憊,除了照顧姜玉之外,已經沒有了多餘的情緒,只是偶爾深夜病房的走廊,會有人無聲痛哭,有時候是霍沉,有時候是霍鎮予,也有時候是俞梨和李樹。
病痛折磨著每一個人,所有人都有想要放棄的時候,連醫生都覺得沒有了治療的必要,勸他們把人接回家養著,別再讓病人受多餘的苦。在所有人都掙扎時,從頭到尾都堅持繼續治療的,竟然是病床上最痛苦的姜玉。
「他們嘴上說放棄,但最後肯定還是要堅持,我得自己做這個決定,才能讓他們不像你一樣,等我走後後悔當初握我的手。」姜玉精神好時這樣跟李樹說。
李樹聞言沒有說話,只是默默握住了她的手。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八月在痛苦中結束了,九月是開學季,俞梨和霍鎮予都請了長假,安靜的陪在姜玉身邊。而此時的姜玉已經有些神志不清了,大多數時候都在昏睡,偶爾醒來的時候,也只會看著窗外發呆。
九月的某個清晨,她的精神突然轉好,還特意讓俞梨扶她坐了起來。
「今天是多少號了?」她問。
俞梨指尖一顫:「九月十七。」
「都十七號了啊,」姜玉揚起唇角,凹陷的臉頰已經做不出微笑的表情,卻依然看著很溫柔,「好久沒出去走走了,我想去公園轉轉。」
俞梨怔怔的和她對視,許久之後別開臉小小聲的說:「我、我問問霍沉。」說罷,她就掏出手機給霍沉打電話,顫抖的手指幾乎要拿不住手機,廢了好半天的力氣才勉強打通。
跟他說完之後,李樹就進來了,看到坐著的姜玉後頓了頓,眼底閃過一絲驚喜:「你能坐起來了?」
「對啊。」姜玉含笑。
李樹也跟著笑,正要說什麼,一扭頭就對上了俞梨悲傷的眼睛,他愣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麼。
「霍沉和霍鎮予馬上就來了,再等十分鐘,我們就帶你去公園。」俞梨努力擠出一絲笑意,又很快低下了頭。
李樹沉默的到姜玉身邊坐下,安靜的和她對視。
十分鐘後,下樓辦手續拿藥的霍沉和霍鎮予都回來了,看到姜玉精氣神很足的坐在那裡後愣了愣,隨即走上前去。
「想去公園?」霍沉低聲問。
姜玉溫柔的點了點頭。
霍沉揚起唇角:「好,我們帶你去。」
九月中旬的A市已經不算熱了,不管是短袖還是長袖T恤,都很適合這個季節。正是工作日,公園裡的人很少,大部分都是帶孩子的老年人,一邊看著小孩,一邊聚在一起聊家長里短。
姜玉坐在輪椅上看著他們身邊的小娃娃,唇角微微揚起,半晌費勁的看向俞梨:「要是能幫你們帶孩子的時候就好了。」
「……那我們都努努力,爭取讓你早點抱孫子。」俞梨輕笑。
姜玉點了點頭:「我會加油的。」
俞梨掐住手心,才勉強維持住笑意。
一行人在公園裡走走停停,霍沉和霍鎮予交替給姜玉推輪椅,在到涼亭附近時,姜玉扭頭看向李樹,讓李樹把她推過去。李樹眼眶泛紅,垂著眼眸把人推走了,霍沉三人默契的沒有跟上,只是安靜的等在涼亭外。
李樹和姜玉進了涼亭後,誰都沒有先開口說話,不知過了多久,姜玉才緩緩開口:「以後踏踏實實工作,攢點錢付個首付,找個好姑娘組建家庭吧,別因為耽誤了自己。」
「……阿姨,你以為你誰啊,我怎麼可能因為你耽誤自己,」李樹笑了,「你就別操心我了。」
「是嗎?」姜玉含笑看向他。
李樹突然有些說不出話來了,不知過了多久,他低頭輕嗤一聲:「當然,我們就是金錢關係,我心裡清楚著呢,現在照顧你,也只是因為花了你太多錢想報恩而已,等你走了……等你走了,我這恩也算報完了,我才不會因為你耽誤自己的人生。」
姜玉安靜的聽著,等他說完後才微笑著點頭:「你這樣我就放心了。」
李樹不說話了,安靜的和她對視,許久之後才問:「姜玉,你愛過我嗎?」
姜玉睫毛一顫,沒有回答。
「都這個時候了,你跟我說句實話,別讓我一直惦記,」李樹的眼眶漸漸紅了,「你愛過我嗎?」
姜玉垂下眼眸,似乎不打算回答。李樹等了很久都沒等到答案,深吸一口氣站了起來,正要轉身離開時,聽到她輕輕的『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