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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衙役愣了下,「在讀書,離下學還有一會兒。」
讀書人地位尊崇,一般不到危急關頭,誰都不願輕易打擾。
「他老婆都給人橫著抬進來了,接下來怎麼著還不知道呢,」度藍樺心裡騰地冒出來一股火,「還讀個屁書!老婆沒了能再娶,書停一天就會死是不是?馬上把人給我叫來!」
那衙役似乎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原來這位平日雷厲風行的衙門二當家真的是個女的,以往那些老做法行不通了……忙屁滾尿流地跑去喊人。
才來一小會兒,度藍樺就生了一肚子氣,左看右看僅有的兩個衙役都被攆去辦事,只好攔了個醫館小學徒問道:「小哥兒,勞駕問一下,方才小金大夫帶回來的那個傷者情況怎麼樣?」
小學徒就道:「人還沒醒,小金大夫正叫人煎藥,說要配合針灸催吐一回,不然那毒物在體內留存時間越久越不好。」
度藍樺嗯了聲,這是古代版的洗胃吧?
她飛快地道了謝,進到後頭看時,老金、小金這對父子正語速飛快地低聲商議著什麼,而靠牆的一張病榻上,一個年輕女人面若金紙,時不時還抽搐一下。
被問及李氏的情況,老金大夫眉頭緊鎖道:「眼下的當務之急就是要趕緊讓病人吐出來,一來不叫毒物繼續發揮效力,二來也好分辨是何毒物,以便對症下藥。」
有幾種毒物的症狀頗為接近,若不進一步分辨,連他們也不敢隨便用藥。
「只是,」小金大夫為難道,「傷者已有三個多月的身孕,恐怕本來胎相就不大穩固,眼下母體又遭此一劫……」
「有小產的可能?」度藍樺問道。
小金大夫嘆了口氣,「十有八/九,甚至若只是這樣倒也罷了,怕就怕血山崩。此時病人意識不清,不能配合,救治起來也是難上加難。」
度藍樺下意識看向老金大夫,見後者也跟著點頭,不由心頭突突直跳。
她記得以前看過相關資料,三個多月的胎兒發育已經成型,胎盤也會附著在子宮壁上,若想墮胎就只能選擇刮宮或引產,不僅風險極大,而且對母體傷害也難以估量,很有可能造成大出血或之後宮腔黏連等併發症。
現代醫學和相關科技高度發達的現代社會尚且如此,更別提古代了。
想到這裡,度藍樺忍不住又看了眼昏迷中也極度痛苦的李氏,這可真是一腳踩進鬼門關去了。
「通過把脈,能大體確定毒物範圍嗎?」她不死心的問。
老金大夫搖搖頭,謹慎道:「夫人有所不知,是藥三分毒,其實日常咱們入口的食物中未必就沒有毒性。眼下草民只能說可能是某幾種,若再詳細,實在無能為力。」
小金大夫接道:「所以眼下最要緊的就是催吐,若毒性不強,吐出來也就差不多了;若是毒性強,若能從嘔吐物中分辨一二,也好定下解毒藥方。」
度藍樺嘆了口氣,也沒強人所難,「辛苦你們了。」
沒有現代化驗設備,也真難為他們了。
正說話間,一個小藥童舉著熱氣騰騰的藥碗衝進來,「藥來了藥來了!」
眾人聞言都是精神一振,小金大夫忙親自掰開李香秀的嘴,老金大夫接了藥後往她嘴上一貼,藥汁立刻乖乖流了進去。
度藍樺看得讚嘆不已,爺倆這配合這默契,也不知操練過多少回,竟有種行雲流水的詭異美感。
藥汁剛下去,留在外頭的阿德就進來道:「夫人,李香秀的兩個嫂子到了。」
度藍樺忙對兩位大夫道:「勞駕先看著她,我去問問,或許知道什麼也未可知。」
說來也巧,李香秀的兩個嫂子還是對堂姐妹,都姓宋,因閨名不好聽,平時左鄰右舍都喊嫁了大哥的大宋氏,嫁了二哥的小宋氏。
見裡間門帘一挑,大步流星出來一個衣飾華麗的年輕女人,大宋氏、小宋氏立刻就猜到這位恐怕就是大家口中的度夫人,忙上前行禮。
小宋氏往裡面看了眼,「夫人,真是我家香秀?」、
度藍樺親自挑帘子給她們看了眼,以免出現忙活一通卻認錯人的烏龍,「是不是?」
兩個宋氏都被李香秀透著幾分灰敗的面色嚇了一跳,捂著嘴點頭,「錯不了,可,可這是咋了啊?」
早起婆婆帶著李香秀出門時還好好的,怎麼一轉眼人就成這樣了?
度藍樺帶著她們走到隔壁房間問話,「暫時判斷是中了毒,你們有誰知道她今天早上吃過什麼,平時又吃些什麼?有沒有什麼不對勁的東西?」
小宋氏想也不想就回答道:「自然是知道的,一個白面和豆面摻的餑餑,一個燉雞蛋,一碗菜葉子粥,那飯還是民婦給端進去的呢。」
如果吃的是這些的話,肯定不會有問題,度藍樺順口感慨道:「伙食挺好的。」
民間尚有許多生活拮据的百姓一日兩餐,那李香秀大清早就能吃白面餑餑、燉雞蛋,確實相當可以了。
聽了這話,大宋氏如遇知音,忍不住酸溜溜道:「小叔是讀書人,本就金貴,如今她又有孕在身,公公婆婆歡喜的什麼似的,這還沒生出來呢,前頭幾個孫子孫女就都靠了後。我們平日都是小心伺候著,丁點活都不敢讓她干,生怕委屈了。家裡這麼多張嘴,本也不寬裕,旁人都勒緊褲腰帶,唯獨她頓頓有魚有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