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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是灰白的石碑,看上去頗有些年頭,但一直被人打理的很乾淨整潔,與周圍幾座明顯缺少看顧的形成鮮明對比。
石碑上只有一行字:「愛妻敏姑、愛女阿彩之墓」,沒有落款,看時間是在十一年前。
度藍樺心頭一陣狂喜,如果沒有意外,這座墳中的母女必然就是那神秘人的妻女,只要回去翻一番戶籍簿子,要不了多久就能確定身份。
只是不知道他們跟斐斐有什麼關係?
誰又能想到,短短几分鐘之內便再次峰迴路轉了呢?她緩緩吐了口氣,又有點無語地看向守墓人,「這麼重要的線索,你怎麼不早說?」
守墓人縮了縮脖子,很小聲的道:「那,那您也沒問啊。」
度藍樺:「……」
行吧。
大起大落,莫過於此,查案嘛,要的就是個刺激……
有了結果之後,一行人兵分兩路:孫青山先跟韓東回衙門查人,度藍樺和肖明成依舊一副尋常夫妻的樣子,去斐斐生前的住所附近走訪。
斐斐母女去世後,房子很快重新租了出去,但鄰居卻沒有變。
來開門的是個年輕媳婦,約莫二十歲出頭,打扮得十分清爽,見有陌生人上門便問道:「你們找誰?」
青/天白/日的,來的又是一對夫妻,她倒不怎麼怕。
肖明成笑了下,指了指隔壁,「勞駕問一下,隔壁原來住的那對母女去哪裡了?」
年輕媳婦看了看他們,疑惑道:「你們是說斐斐母女?你們是她們什麼人?」
肖明成道:「我們是外地來的,幾年前途經貴寶地,曾向那姑娘問路,還被留下用了一頓飯,今日故地重遊,就想來看看,順便道謝。」
「這樣啊,倒像是斐斐會做的事。」年輕媳婦恍然大悟,旋即嘆了口氣,「那你們來晚了,大概四年前吧,娘兒倆都先後去了。」
肖明成等人都故作驚訝的啊了聲,又問怎麼回事。
那年輕媳婦猶豫了下,側身讓開門,「遠來是客,你們進來說吧。」
她這樣熱情,肖明成反倒詫異起來,「我們這許多人……」
那媳婦指著度藍樺笑了笑,「男人們都幹活去了,若沒有她,我還真不敢叫你們進來。我婆婆在裡頭看孩子呢,別嫌吵。」
度藍樺得意地沖一干男人們抬了抬下巴。
眾人都道謝,進去後果然發現靠牆屋檐底下有個年紀稍大的婦人正抱著個牙牙學語的嬰孩逗弄,見來了這麼多人便問媳婦,「小玉,有客啊?」
小玉解釋了下,那婆婆也滿面唏噓地嘆了口氣,「也是造化弄人哩,都坐吧,小玉,給客人上茶。」
度藍樺借著性別優勢上前逗了逗孩子,又問那婆婆,「您在這裡住了多久了?」
婆婆道:「住了一輩子啦,」又指了指前街,笑呵呵道,「娘家就在那裡,前兒我還家去來著。」
眾人便都笑著贊她好福氣,又順勢問斐斐的事。
婆婆嘆道:「那娘倆都是熱心快腸的好人,唉,偏老天不長眼要收了她們去……也是想不開,這麼多年都過去了,咋就突然活不下去了呢?」
斐斐的父親是漁民,早年與人外出打漁時不慎觸礁翻船,整條船上五個人無一生還。從那以後,啞娘就替人做些漿洗縫補的活兒,獨自拉扯尚在襁褓之中的女兒長大。
後來有一回,啞娘去河邊洗衣裳不慎落水,因為不會說話無法呼救,若非恰巧有人經過,只怕那會兒就淹死了。
從那之後,斐斐就開始承擔養家餬口的重任,只讓母親在家縫補刺繡,她則開始外出漿洗。
娘兒倆日子過得雖然苦,但性格卻都很好,見人三分笑,遇見誰家有什麼難處,也愛搭把手,所以肖明成找的理由也算誤打誤撞了。
「斐斐生的不錯,手腳又勤快,」小玉端茶出來,接著說道,「有好幾個男娃想娶,只是她覺得自己命硬,出生時剋死了爺爺奶奶,後來又剋死父親,就沒應……」
度藍樺皺眉,「生死有命,這種事怎麼能怨她?」
「誰說不是呢,」小玉嘆道,「我們也都這麼勸,可那孩子是個死心眼兒,又怕帶累別人。」
頓了頓,又道:「不過也確實有些人信這個。」
度藍樺和肖明成對視一眼,又試探著說:「對了,上回我們來時,好像還看見她跟一個書生說話呢。」
「書生?」小玉愣了下,然後長長地啊了聲,「你們說的是那邊的方書生吧?前兩年也沒了。」
度藍樺見她神情間似乎有些不屑,遠不像說起斐斐時的溫柔憐憫,忙追問起來,「怎麼回事?我還以為這次來能聽見好消息呢。」
小玉撇了撇嘴,猶豫了下才說:「老話說死都死了,可今天話趕話說到這兒,我就再多一回嘴,他倆不成親倒還好呢,不然斐斐下半輩子還得累死。」
「那方書生叫方秀林,生前讀了多少年書啊,一大家子七/八口人都快供不起了……早年他還想娶斐斐來著,斐斐不願意,其實這事兒也沒什麼,男婚女嫁總要講究個你情我願麼,也不是說你願意娶,人家就一定要嫁。誰知他一下子就惱了,當場發瘋,說什麼斐斐一定是嫌貧愛富,想巴望那些有錢人……你們聽聽,這叫什麼話!」
「要我說啊,」不知什麼時候開始,那婆婆竟悄無聲息地抱著孩子湊過來,一張嘴就把眾人嚇了一大跳,「那人就是讀書讀傻了,整天陰沉沉的,心思又多,脾氣又爆,有時候路過的人隨便說笑幾句,他就站著掉淚,或是追上去與人理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