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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悅笑了笑,「像夫人會說的話。」
也像夫人會做的事。
說起來,他從沒像秦落那樣喊過「師娘」,而是一直叫夫人,因為他們初次見面時,就是一個惶然無措的哭鼻子小男孩兒和度夫人。
過了會兒,常悅又問,「那麼,夫人還會回來嗎?」
他問得很認真,絲毫不覺得這個問題有什麼問題。
度藍樺還真的就認真思考片刻,「應該會吧。」
無論如何,大祿朝還是這個時空中最接近她故鄉的土地。她在這裡度過了人生中很美好的一段歲月,可謂第二故鄉,早已是生命中難以割捨的部分。
所以,應該還會回來吧?
常悅鬆了口氣,「那就好。」
他一定會努力向上爬,所以若非兩國互派使者,恐怕終身都將被囚/禁在這片讓他又愛又恨的土地上。
若夫人一去不回,那麼此番就是永別。
度藍樺笑起來,忍不住伸手掐了掐他的腮幫子,「你這小子。」
像很久以前那樣。
所以當度藍樺只帶著一隊親衛離開大祿朝時,幾乎所有人都震驚且惶然,唯獨常悅很平靜。
「這難道不是很好嗎?」他笑著說。
人能在有限的生命力去做自己真心喜歡的事,這難道不是很值得慶賀的事情嗎?
第131章 度藍樺(二)完結!
對媳婦要離開自己出海這件事, 開明如肖明成一開始也接受不了,太突然了。
哪兒有男人還活著,女人就跑到天涯海角去的呢?
這可是出海啊, 稍不留神就有性命之憂不說, 就算順利,一個來回少說也得半年之久!
但漸漸地, 他也想開了:其實她做過的離經叛道的事情,又何止這一件?
反對有用嗎?沒有。
這麼多年來, 她確實付出的太多了。
開女學、辦醫院、練女兵……甚至是上陣殺敵, 何嘗有一件是普通女子該做的?既然當時沒有阻攔過,現在又有什麼資格和立場說不?僅僅是因為之前的那些可以為自己帶來利益,而現在的不能嗎?
真要說起離開自己,當初破案時, 她不也時常帶人出門, 一去許多天麼?
誠然,這裡有相當一部分她自願的成分在,但如果她不是官太太, 只是一個平凡女子呢?
這些或許本不該是她要承擔的責任。
正如那日他們開誠布公談心時說的那樣,「肖明成, 很多年前,在平山縣的時候我就說過的吧?我天生不是會乖乖相夫教子的性子,永遠不會被束縛在小小的後宅內……」
確實,這些年來她做過的每一件事,說過的每一句話,都不曾忘記初心。
也許有的人會被日復一日重複的生活磨平稜角,變得畏首畏尾,但她不會。
可能是安穩的日子過得太久了, 久到肖明成漸漸忘了當年的話,覺得眼下這樣夫唱婦隨的生活會一直持續到天荒地老,久到他忘了一件事:
她是度藍樺,獨一無二的度藍樺。
肖明成終於記起來,當初的自己是點過頭的:兩人合作的基礎,不就是給予對方足夠的尊重嗎?
她要的一直就是外人看來虛無縹緲的尊嚴。
只不過……自己選擇性遺忘了一部分。
「肖明成,做人不能這麼不公平,這麼多年我都跟著你到處走,九死一生任勞任怨……你自己是最清楚的,你肯定會在官位上干到死,難道我也要在京城這個牢籠里陪你到死?」
「是,你有歉意,你不止一次的說過虧欠我,但歉意不能當飯吃。指望別人的虧欠過一輩子,最後一定會變味兒的。」
「我可以很明確的說,我做不到,如果你覺得不能接受,那麼我們只好和離。雖然遺憾,但那就是最好的結局。在一起的這些年我很快樂,也很幸福,謝謝你……」
家裡唯一的孩子已經長大成人,可以獨當一面,似乎沒有什麼可以阻攔她的了。
更甚至,他也阻攔不了!
出海公文是成寧帝親自頒發的,出海船隊是人家娘家自己的,這會兒度藍樺跟他講,說白了就是個通知,誰管你同意不同意?
最後,肖明成也只好同意,甚至還親自去送行。
他目送船上的人遠去,悵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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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到了海島上之後,度藍樺才發現現實生活遠比自己想像的更加精彩:
這裡的自然環境酷似現代社會的幾個熱門旅遊勝地:熱帶島國,有碧海藍天晴空萬里,有四季花開連綿不斷,有各種以前只能在夢裡相見的蔬菜水果……
相較於文明程度較高的大祿朝,這裡的生活更原始,更貼近自然,就連女人們都可以露胳膊露腿兒,大大方方下海作業。
來的第一天,度藍樺就開開心心穿著短小的魚皮水靠,也就是古代版的泳衣,在海里酣暢淋漓地遊了半天。
她仰躺在碧波蕩漾的海面上,眺望藍天和無邊無垠的白雲,只覺這麼多年的枷鎖和前後兩世為人的勞苦全都在此刻煙消雲散:
值了!
一覺睡到自然醒,她和度老爺討論了下當下的發展形勢:
越開採越發現這些無主之島是寶藏,因為除了大片大片的橡膠林之外,他們竟然還發現了銀礦、銅礦!
天氣太熱,度老爺又每年跑一回,前幾十年養尊處優積累的小肥膘全都消磨乾淨,黑了瘦了,肌肉也結實了,此時說不出多麼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