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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明成黑長的睫毛抖了下,冷冷道:「所以你們選中了我。」
他已經熬過了翰林院考驗期,將地方實權官員的權力捏在手中,偏還年輕的可怕,日後必然前途無量。
「肖明成,你也選中了我們,不是嗎?」度藍樺不太喜歡他的清高和裝無辜,決定將這張假面徹底撕下來扯碎。
「你需要助力,卻還想做純臣,但你的上司和政敵都不會同意,不幸的是你的夫人去世了,他們巴不得往你後宅塞人,逼迫你站隊。」度藍樺歪頭一笑,「你需要一位以為你天的夫人,而度老闆需要年輕有為的女婿……你們都想賭,一拍即合。」
或許是她的靈魂和這具身體融合的更好了,過去幾天度藍樺陸續得到許多原身度小姐生前的記憶碎片,發現事情並不像她想的那麼簡單。
度小姐既不想給一個年齡能當她祖父的人做小老婆,也不想重複母親的老路,當守活寡的商人太太,就在這個時候,她遇見了肖明成,年輕、英俊、有才華,於是飛蛾撲火一樣沉淪了。
度老闆真的管不住女兒嗎?只怕是順水推舟吧。
度藍樺的聲音跟外面的雨滴一樣又清又脆,字字尖銳,扎得肖明成不得不重新審視起這個曾被他忽視的女人。他打量了度藍樺好久,忽然問道:「你以前是做什麼的?」
「警」度藍樺驟然停住。
她知道肖明成是個很聰明的人,知道自己毫不掩飾地展現實力必然引起對方的猜測,但唯獨沒想到他的膽子這麼大,接受力如此強,竟毫無過渡就問出口。
肖明成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輕輕扯了扯嘴角,意外地有了點興趣,「那麼你呢,你求的是什麼?」
度藍樺盯著他看了會兒,肖明成坦然地任她看。
「自由,」她緩緩伸出一根手指,然後又是一根,「尊嚴。」
如果只是要錢,她光靠販賣玻璃瓶二鍋頭就可富甲天下。
關於自己的未來,她做過很多種設想,包括並不僅限於撕破臉和離、隱姓埋名逃跑,但經過反覆權衡利弊得失,她發現最優選項還是維持現狀。
沒有路引和身份文書,逃跑後她只能像陰溝里的老鼠一樣苟且的活著,還不如**算了。而如果她真的和離,接下來只會面臨兩種情況:
第一,回娘家,等待度老闆把自己胡亂嫁出去,大祿朝商戶出身的二婚婦女估計也嫁不到什么正經玩意兒;
第二,出家,從此青燈古佛,杜絕一切騷擾的同時也等同放棄生機。
她好不容易重活一次,哪一種都不想選!
封建社會對女性的約束實在太多,但很神奇的是:官太太們具有驚人的自主性!
她們受人尊敬,往來自由,擁有權力,還可以接觸到形形色色的案件。
最關鍵的是,度藍樺很確定肖明成對自己毫無感情,也已經有了兒子,她完全不用勉強自己履行妻子的□□義務!當然,如果後期兩人王八對綠豆看對眼,約個成人炮也不是不行……
「肖大人,從今往後,我們會是最陌生的夫妻,最熟悉的戰友,最堅固的堡壘,最忠實的夥伴,」度藍樺伸出手去,語氣近乎蠱惑,「不必偽裝,成全對方的野心,不好嗎?」
淅瀝瀝的雨幕中,仿佛有枷鎖無聲斷裂,新的結盟初具雛形。
肖明成低低地笑了起來。
前面兩條倒也罷了,至於「最堅固的堡壘,最忠實的夥伴」麼,留著騙鬼吧。
不過……他極其緩慢地眨了眨眼睛,擊掌為誓,「那就試試看吧。」
他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
度藍樺粲然一笑,終於把二鍋頭的瓶蓋擰開,往兩個小巧的酒杯里各倒了一點,「當浮一大白。」
、
以前是肖明成和度老闆賭,而現在,是她和肖明成賭,幸運的是,她賭贏了。
肖明成忽然聞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奇異酒香,濃烈而不失醇厚,輕而易舉地蓋過了火鍋味。
他不嗜酒卻懂酒,自問活了小三十年,嘗過的酒不少,卻從未有一種酒的香氣如此驚人,如此霸道!
這樣的好酒,似乎就該配那樣的琉璃瓶。
度藍樺舉起酒杯,一飲而盡,「**了,你隨意。」
肖明成搖頭失笑,低頭嗅了嗅,發出真摯的讚嘆,「好酒。」
兩人都非扭捏之輩,開誠布公後關係反倒突飛猛進,雖不敢說是朋友,但也沒了以前的針尖對麥芒,相處起來自然多了。
度藍樺抬抬手,「請。」
肖明成不甘示弱,也學著她的樣子一口悶,結果酒一入口就好像吞了一團橫衝直撞的火,整個口腔都燃燒起來,麻嗖嗖的疼,天靈蓋好像都要被掀飛了。
他瞪圓了眼睛,看著對面笑嘻嘻的臉,忍了又忍才沒噴出來。
伴隨著吞咽的動作,那團火也變成拉長的火線,一路沿著唇舌到了腸胃,整個在體內炸開,好似凶獸瘋狂撕扯、衝撞。
良久,肖明成緩緩吐出一口氣,這才發現身上出了層薄汗,而適應了最初的刺激之後,身體也有種飄飄然的舒爽。
好烈的酒!
「不錯吧?」度藍樺托著下巴笑道。
肖明成面上微微泛紅,清亮的眼睛裡也漸漸起了水霧,美色驚人。
他直勾勾地盯著度藍樺看了許久,吐出來一個字,「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