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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明成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只敏銳地覺察到問題所在,「方才你好像特別詫異於晚上,那望山怎麼了?」
鬧鬼這種事畢竟不登大雅之堂,雖然由來已久,但「亡山」的稱呼還只是口頭流傳於民間,官方資料和地圖上依舊標註著「望山」字樣。
之前大家一直十分避諱,偶爾有誰說出一聲半聲的,肖明成也只當方言口音差異,並沒想太多。
李孟德掙扎了下才問:「大人可信鬼神之說?」
「不信。」肖明成乾脆利落地丟出兩個字。
李孟德:「……」那還讓他怎麼說?
肖明成的視線在他臉上掃了幾下,「不要告訴本官,你也跟那些蠢材一樣,認為本案是鬼怪所為。」
被戳中心事的李孟德尷尬地打了個哈哈,「不會不會,卑職跟大人一樣,從來不信這個!」
肖明成往他腰間一瞥,冷冷道:「若本官沒記錯,這護身符你是近幾天才開始戴的吧?」
李孟德:「……」
萬萬想不到頂頭上司竟然連這麼點小細節都記在心上!
幾乎一眨眼的功夫,他腦門上就滲出汗來,我了幾遍,乾脆撲通跪下了,「卑職該死,以後,以後再也不戴了!」
他偷眼看了看喜怒不明的肖明成,猶豫再三還是道:「大人,這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
肖明成冷哼道,「無稽之談。」
「本官晌午時還說那些衙役哪兒來這麼多歪理,如今看來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你身為捕頭尚且因鬼神之說胡言亂語,將朝廷律法和公堂威嚴視為無物,又哪裡敢指望下頭的!」
李孟德今天從汪家過來本想邀功的,沒成想功勞沒有,反被訓斥,還扣了藐視朝廷律法的大罪名!這,這哪兒說理去?
他才要哀求分辨,卻聽肖明成話鋒一轉,「明日卯時過半你就帶人去白雲寺接夫人回來。」
他是不信什麼鬼神的,唯獨擔心兇手仍在附近徘徊。那白雲寺固然不是黑店,但若打草驚蛇,令那暗處的凶□□急跳牆……
「卯,卯時過半?」李孟德愕然道,「那會兒天還不亮……」
肖明成淡淡道:「近來日出多在卯、辰時交匯前後,天不亮趕路難免慢些,便折算半個時辰,從這裡去到望山腳下差不多剛好日出,如此既不勉強你們夜登望山,也不耽擱夫人第一時間回城,可有異議?」
等回來之後,他很有必要就某些問題同她談談。
李孟德覺得自己完全跟不上肖明成的思路,雖然聽不懂,但就是覺得很厲害,不由佩服得五體投地。
所以總結起來一句話:明天我們要摸黑起床是嗎?
「今日你去了汪家,有什麼結果?」
還沒從上個問題回過神來的李孟德:「……啊?啊,啊這個汪家的管家說,汪河夫妻出門前並無異樣,只是汪河本人行事肆無忌憚,樹敵頗多,一時半刻還真說不完。」
那,那卑職藐視朝廷的罪名到底還算不算數啊?
「說不完慢慢說。」肖明成平靜道。
李孟德不敢再有其他心思,老老實實地說:「若論明面上頭號不對付的,自然是當初風寒盛行時與他合夥抬價,卻中途放棄的潘掌柜。兩人是對了名的水火不容,偏平縣山就這麼大,只要遇上就沒有不吵的。這些年但凡誰家鋪面里推出了什麼新藥,您就看著吧,要不了多久,保准對方鋪子裡也有了。」
「還有,汪河鋪子裡頗有幾個精通配藥的老師傅,有幾種秘藥就連潘掌柜都十分眼紅,奈何秘方和配置手法缺一不可……曾有病人家屬想賒帳買那秘藥,但汪河堅決不肯,更當眾辱罵,後來病人病死,家屬曾當眾揚言要讓汪河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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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的白雲寺。
作為平山縣的業內領頭羊,白雲寺每年都會從官府得到朝廷撥款,但究竟能落到手裡多少,還要看上位者的心情,所以顯然這位大師也很願意替肖知縣的夫人排憂解難。
他甚至非常積極地表示:「我觀夫人頗有慧根,與我佛有緣,不如」
「我吃肉!」度藍樺覺得這話特別耳熟,立即鏗鏘有力道,「一天不吃就要發瘋的。」
方丈很是失望地啊了聲,還要再說什麼,外頭就說孫青山他們到了,度藍樺當即從座位上彈起來,「天色已晚,我還是不打擾方丈了。」
「啊,確實,」方丈忙起身相送,「夫人這就要走嗎?」
「這個,說來有點不好意思,」度藍樺靦腆一笑,「其實我們此番前來,還想順便借個宿。」
方丈:「……自然可以。」
恕老衲眼拙,還真沒看出您哪兒不好意思來著。
他叫了剛才的小和尚送四人去客房,一直等人走遠了還頗有些遺憾地立在門前,喃喃道:「夫人頗有慧根,不如供幾盞大海燈再走啊……」
大不了燈油他可以給算便宜一點嘛!
白雲寺的客房沒有男女之分,就是誰來了誰住,倒是方便度藍樺他們交流了。
去往客房的路上,孫青山低聲道:「白雲寺的草料沒什麼問題,但我們問到一點線索!當日有個清掃馬廄的和尚曾無意中聽見本該走了的汪河好像在後頭跟人說話。」
「說話?所以,他確實被人絆住了腳,因此沒能及時下山!」度藍樺突然高興起來,「你們看,哪兒來的什麼鬼啊,我就說是人幹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