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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場頓時一片死寂。
七丫完全被打懵了。
自從被帶回來後,哪怕她再如何辱罵、撕咬,從沒有人動過她一根手指頭,原本見這位夫人氣度高華,誰知竟上來就動手?
王銘張了張嘴,忙拄著拐杖上前,「夫人,這?還是個孩子呢。」
「孩子也有天生壞種,對付這種不知好歹的,只有硬碰硬。」度藍樺冷冷道,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七丫,仿佛在看一塊腐爛的臭肉,「你覺得是我們壞了你的好事?」
七丫捂著臉,惡狠狠地瞪著她,眼底好像能扎出刀子來。
「不說話就是默認了,」度藍樺點點頭,「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我也不是什麼魔鬼,自然不能阻你前程。阿德,把她丟出去。」
「夫人?!」王銘驚訝道。
「你!」七丫目瞪口呆地望著她,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你敢!」
度藍樺譏笑道:「我乃有什麼不敢的?你不是嫌別人妨礙了你嗎,走吧,去啊,去找你的好姻緣啊。」
臨近年底,她實在忙得很,根本沒有閒情逸緻用聖母般的無私情懷慢慢感化,還是來直接的吧。
「你,你不能這麼幹!」七丫失聲尖叫起來,驚慌道,「天這樣冷,你是要凍死我嗎?你不能這麼幹!」
「我能。」度藍樺丟給她一個甜美微笑。
待她說完,阿德不顧七丫的拼命掙扎和尖叫,大步流星來到善堂大門前,乾脆利落地把人丟了出去。
做完這一切之後,度藍樺微笑著看向王銘和夏夫人,「瞧,解決了。」
王銘:「……」
夏夫人捂住胸口:「……」
天吶,夫人,夫人殺伐決斷的樣子可真好看……
剛還將善堂視為牢籠的七丫此刻已經崩潰,在外面瘋狂拍門,很快引來巡街衙役。阿德又隔著牆頭喊了一回,然後衙役們也都迅速離去,臨走前還對七丫投以鄙夷的目光。
呸,看著都快該說人家的年紀了,竟還這樣不知好歹!早知如此,就不該禍害朝廷的銀子把她養到這麼大。
見王銘面露不忍,度藍樺便道:「王大夫,你要知道,並非所有人都生來善良,七丫已經13歲,心性已定,若只溫聲軟語是掰不過來的。須得叫她好生吃吃苦頭,知道什麼叫好歹。」
之前周奎在時,為保生計,她助紂為虐尚有情可原;可如今案子已然蓋棺定論,她竟還不知悔改,沒有一點對人的感恩,著實可惡。
度藍樺並不指望這麼大的孩子能幡然悔悟,或許其實七丫自己內心深處什麼都明白,只是……壞慣了,不願承認,所以才對真正關心她的人百般折磨。
王銘沉默良久,苦笑道:「受教了,看來是我太過軟弱。」
夏夫人也道:「別小看孩子,早年我還聽說有孩子放火燒死自己的親生父母的,你若不立起來,保不齊來日反倒要被孩子拿捏住了,豈不辜負大人和夫人對你的信任?」
王銘猛地一震,「是了,多謝兩位夫人提點。」
度藍樺道:「凍她兩刻鐘再說,若是認錯求饒,就先讓她進來;若來日再犯,你也不必與她多費口舌,打開門讓她自己走。」
哪怕曾對善堂有過什麼貢獻呢,度藍樺也不至於如此不能容忍,偏七丫得了便宜還賣乖,活像誰欠她的似的,憑什麼?
「夫人!」遠處幾個孩子眼巴巴看著這邊好久了,你推我我推你,都想上前卻又不敢,最後還是打頭的那個男孩子大著膽子喊了聲。
度藍樺一瞧就笑了,「是你呀,過來吧。」
正是當初一見自己就跑的小男孩兒,叫趙平,後來周奎落網,也是他第一個站出來檢舉,說某年某月某日聽周管事喝醉了酒說夢話時,仿佛有幾十畝地放在別人名下。
肖明成便讓人去查,結果還真就在周奎妻舅的名下發現了五十畝來源不明的肥田。
正好善堂里的孩子們也沒個出路,他就直接將田地放在善堂下,即便來日沒什麼一技之長,好歹侍弄土地也不至於餓死。
見度藍樺還像以前一樣和氣,幾個孩子不由歡呼一聲,小鳥一樣雀躍著跑來,黑紅的小臉上滿是緊張和忐忑。
「夫人才剛可處置了七丫呢,」夏夫人忽然道,「你們不怕她?」
「七丫壞透了!」幾個孩子爭先恐後道,「早就該這樣了!」
「對,她還打爺爺奶奶們。」
夏夫人沖王銘挑了挑眉,意思是你看如何?連孩子都比你看得清楚。
王銘愣了下,慢慢明白過來。
善心並非壞事,但若不問緣由不看對象亂發善心,那就不是好事了。
就像七丫,他只覺得七丫年紀還小,不忍心苛責,卻忘了善堂中其他老人和孩子也是活生生的人,自己縱容七丫作惡,卻又怎麼對得起大家?
度藍樺見孩子們像是有秘密似的,便笑道:「什麼事兒?」
一群蘿蔔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事到臨頭卻又膽怯起來,只是嘿嘿發笑。
趙平撓了撓頭,把藏在背後的東西拿出來,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們送給夫人的。」
是一個小泥人。
說實話,很醜,別說是不是度藍樺的模樣,如果不是腦袋上硬按了一坨髮辮,簡直都認不出男女!
但度藍樺卻覺得可愛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