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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他便趕鴨子似的將眾衙役攆出去,自己則歡天喜地地帶上手套,開始口中念念有詞地擺弄起屍塊來。
這種工作度藍樺也插不上手,眼見一時半會兒結束不了,就先出來跟大家討論案情。
「外頭的人都說這是遭了報應,」還沒走近,就聽一個衙役低聲道,「不然你看那山路多寬吶,尋常馬車並排跑三輛都沒問題,多少年都沒出事的,怎麼偏他們摔斷了氣?」
其餘幾人紛紛點頭,深以為然,「所以說,做事還是要對得起天地良心,老天爺都看著呢。」
「你們說什麼呢?」度藍樺皺眉道。
「夫人!」眾人慌忙站直了,三三兩兩朝她行禮。
最先說話的那個衙役將大傢伙的想法說了一遍,最後還補充了一句,「外頭的人都這麼說。」
「人家這麼說你就跟著說,」度藍樺沒好氣道,「難不成回頭人家想不開了要跳井,你也跟著去?」
幾個衙役噗嗤笑出聲來,說話那人訕訕的,低下頭去不做聲了。
「你們也不用笑,」度藍樺又調轉槍/頭,「我說的就只是他?才剛煞有其事的不是你們唄?」
這下所有人都笑不出來了。
肖明成過來詢問屍體拼湊情況時,看見的就是衙役們垂頭喪氣站成一排,度藍樺黑著臉訓斥的畫面。
「普通百姓之所以是普通百姓,是因為他們不大懂法,需要你們替他們答疑解惑。可你們看看剛才做了什麼,線索尚不明朗,案子也沒查清,連到底是不是意外都不確定,你們就先言之鑿鑿了?」
有個衙役可能不大服氣,才要抬頭說話卻看見了不知來了多久的肖明成,忙出聲道:「大人!」
眾衙役紛紛行禮問好。
訓人家的兵還被抓個正著,度藍樺稍稍有那麼點兒尷尬,「咳,那什麼,我就隨口一說。」
肖明成輕笑出聲,竟點了點頭,「你說的不錯。」
眾衙役目瞪口呆,突然開始後悔。
肖明成倒背著手,臉色驟變,沒什麼溫度的目光從他們身上一一划過,涼涼道:「我覺得夫人說的不錯,一個年過下來,本官瞧著不少人都鬆散了,正事不做,反而去聽什麼坊間流言,簡直荒唐!」
「若事事都用天譴、老天爺解釋,還要朝廷做什麼,要律法做什麼,要衙門做什麼?都去占卜扶乩好了!」
「既如此,你們倒不如扒了身上的官皮,回家種地去吧!」
眾衙役:「……卑職知錯。」
肖明成又哼了聲,「都散了吧!」
眾人短短時間內就挨了兩遍風格不同的罵,過得十分充實,當即巴不得一聲兒,立刻作鳥獸散。
等人都走了,肖明成才朝仵作房那頭抬了抬下巴,「拼的怎麼樣了?」
度藍樺搖搖頭,「你也不是沒看摔的那樣,幾乎沒有一根完整骨骼,還有相當嚴重的變形,或許還有部分細小的殘骸遺漏在外,兩天內能有個大概就不錯了。對了,蘇開那邊叫人去通知了?」
因搜救過程漫長,蘇開家中還有妻兒,不能久留,就先家去了。
可憐他父母早亡,唯有姐弟二人相依為命,誰知如今姐姐又沒了……
肖明成道:「去了,這個案子,你怎麼看?」
山路難行,又出了事,他已經發出公告,命全縣百姓在雪化之前不許再進山,以免悲劇重演。
「現在線索有限,什麼都不好說。」度藍樺謹慎道,「等會兒我換套衣服,親自去現場看看。」
本案乍一看似乎像是意外,但關鍵在於死者汪河生前的人際關係極其複雜,人緣又極差,隨便往大街上丟一塊磚頭,差不多就能砸到兩個看他不順眼的,犯罪動機充分得不得了……萬一有人蓄意謀殺呢?
天冷固然影響大家的行動速度,但同樣的,也能更完整更長久的保存某些證據,她需要趕在冰雪融化、證據損毀之前進一步勘查現場。
肖明成遲疑了下才點頭,「也好,你自己萬事當心,等會兒我叫人去汪河家中看看。」
這都正月中旬了,二月縣試在即,他實在不能遠離。
度藍樺笑笑,「沒事兒,你忙你的,縣試要緊。」
作者有話要說:年糕南北方有差異噠,北方的是黃年糕,主材料是糕面,為了增加粘度和甜度,我家還會加一部分地瓜!完全不用額外加糖,就非常軟糯香甜!超級好吃的!再加點棗子……切塊凍起來可以保存好久,蒸著吃、蘸糖吃,或者用油略煎一下,然後沾一點紅糖,哇啊啊我最喜歡這種吃法了!小時候在老家,老人們蒸年糕時就會有好多小孩子圍著,然後大人就拿一把筷子,每根筷子上繞一點打發走哈哈哈
第24章 人為財亡(二)
之前負責勘察現場的就是孫青山, 此次重勘,度藍樺就又點了他的名,韓東和阿德作為她的私人隨從, 自然也要跟著。
若放在現代, 這點活兩個人一台車也就夠了。落後的科技和通訊所欠缺的, 只能用人手填補。
誰知聽說現在就要出發去白雲寺,素來爽快利落的孫青山和韓東都露出複雜的神色。
「夫人,」孫青山看了看已過正中的日頭,「雖說不下雪了,騎馬往返也快,但冬日天黑得早, 只怕回來要走夜路了。」
韓東也道:「是啊夫人,倒不如明兒趕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