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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問了蘇開,誰成想他大年三十子時之前給人送過餃子,正月初一午時之前還去給村長拜年,而且有許多證人。雖然我已經派黃兵前去查證,但是既然他敢說出口,想必也是沒有破綻的。」
沒有破綻,那麼蘇開的可支配自由活動時間就只有大年三十夜裡子時以後到大年初一午時之前。假設他是兇手,最早也只能在年三十子時後出發,然後趕在初一早上卯時二刻之前就要抵達白雲寺並完成投/毒的行為,並且在午時之前回到家給村長拜年……
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她這頭碰了壁,沒成想肖明成那頭也不順利:
經多方核實,潘掌柜一直到大年初一凌晨還在跟歌姬廝混,那會兒城門都不開,他也不可能瞞天過海跑到白雲寺行兇。
嫌疑最大的兩個人都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這案子怎麼查?
得虧著肖明成思維敏捷、腦子靈活,不然度藍樺這麼哐哐一通說,一般人別說跟上她的思路,不被繞暈就不錯了。
他沉吟片刻,直接給出答案,「所以你見我遲遲未歸,猜到潘掌柜那邊也沒什麼進展,如果那樣的話,那麼案件調查就陷入僵局。所以不得不大膽的換一種思考方法:那夫妻二人是否是有預謀的假死?」
毒草不可能憑空出現,可如果下手的真的既不是潘掌柜也不是蘇開,那麼她也不得不考慮極端情況。
度藍樺說得嗓子都冒煙了,先給自己倒了一杯水,這才點頭,「對。」
有這樣腦子靈活的搭檔真的太省心了。
「假死這種做法雖然複雜,也有風險,但卻是一勞永逸的法子。你想,人只要死了就一了白了,那麼他生前所背負的一切就沒法再追究。我總結了下,會這麼做的往往迫於三種壓力:法律壓力、輿論壓力,第三種是經濟壓力。」
說到這裡,度藍樺換了個姿勢,身體向肖明成的方向自然前傾,繼續道:「法律壓力自不必說,殺人越貨者詐死的不在少數,可汪河之前並沒犯案,這種可能基本可以排除。第二種是輿論壓力,我覺得也不可能,因為他一直都在承受啊!而且他之前的所作所為就證明了他可以為了賺錢不擇手段,道德良心全不在考慮之內,之前多少次他都被人戳斷脊梁骨,淪落到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的時候也沒怎麼著啊?不也是照樣挺過來了?哦,以前不死,現在什麼都熬過來了,偏挑在這個時候死?怎麼都說不通。」
只要我沒有道德,輿論就無法進行道德綁架!只要我不斷降低底線,就永遠不會觸碰底線……汪河顯然就是這種人。
「所以你懷疑他的生意出了問題?想藉助假死脫身?」肖明成把所有的細節都吃透了。
度藍樺點頭,也有點無奈,感覺自己的舉動像是明知希望渺茫卻又不得不垂死掙扎,「只是懷疑,但現在除了懷疑,咱們能做的也實在沒別的了。」
其實她內心深處也覺得假死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因為那兩具屍體的臉依稀可以看出確實是汪河和蘇梅無疑,身上的痣和傷疤也對得上。但沒有DNA和牙齒鑑定結果,她也不敢打保票:萬一真的就跟里寫的那樣,天下真有兩個人一模一樣呢?
或者他們早有預謀,提前選了長相相似的人,反正後期人都摔爛了,容貌上的誤差也就看不出來了。
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也不能輕易忽視,因為破案本就是大膽假設小心求證的過程。
而且度藍樺堅信查汪家的生意絕不會無功而返。既然現在案件陷入僵局,順帶著抓魚摸個螺絲也不算走空了,萬一真的有線索呢?
一直到現代社會,偷稅漏稅都是屢禁不止的老大難問題,而古代士農工商界限分明,為了進一步打壓商人,稅率更高,她就不信汪河這種見錢眼開的人真會老老實實一分不少的納稅。
說話間,劉主簿就到了,因是被從家裡急忙忙叫過來的,也是一身便服,「大人、夫人,不知這時候叫下官過來所為何事?」
與之前下馬的張主簿不同,他更年輕更有活力,也更有進取心,當然也更老實,截至目前為止,肖明成對他很滿意。
肖明成簡單地把事情說了,劉主簿點點頭笑道:「難為老爺夫人如此勤政,下官自愧不如。甄別倒不難,且容下官看看帳簿再說。」
主簿做的就是一縣糧馬銀錢出入倒騰的營生,對帳本再熟悉不過,肖明成找的這個援軍是絕對意義上的專業對口。
天色已晚,度藍樺命人掌燈,雖然依舊沒法與白日相比,但卻比別的地方明亮許多。
都說燈下看美人,講的就是燈光柔和更添風姿,她和肖明成無意中一抬頭,瞧見對方後都是一呆:
呦,怪好看的!
兩人對視一眼,抓了對方現行,都有點猝不及防的尷尬,忙立即別開臉。
度藍樺清了清嗓子,對劉主簿道:「等會兒也該吃晚飯了,倒是擾了你和夫人清淨。」
劉主簿笑笑,「夫人言重了,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本分而已。說到清淨,左右多年夫妻,家去後也不過說些家長里短,哪裡比得上大人和夫人?日日同出同進,合作親密無間,家事、國事都說得來,真是羨煞旁人。」
講到最後,他語氣中頗有些嚮往。
都說家和百事興,可真想達到絕對的和睦卻非易事,而最大的困難就在夫妻相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