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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張慧本能地否認,可卻不敢跟她對視。
度藍樺像沒聽到一樣, 盯著張慧看了會兒,忽然站起身來走了兩步, 然後猛地俯下身子,把臉湊到她面前,幽幽道:「孩子的爹不是朱浩, 對嗎?」
「你胡說!」張慧的身體一僵, 大聲喊道, 然後就開始抱著頭尖叫起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不滿朱浩待你日益冷淡,另尋新歡, 誰知結了惡果。你怕極了, 所以就想鋌而走險,殺死朱浩。但萬萬沒想到, 朱浩沒死,死的是你唯一的兒子!你的痛苦是真的,但這份痛苦的來源卻」
度藍樺的話還沒說完, 張慧就急促喘息, 一口氣沒上來,兩眼一翻昏死過去。
她有點為難的抓了抓頭髮,「這麼著就昏了?李管事的事我還沒問吶!」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張慧確實是在明知琉璃球可以聚光引火的前提下調整了它的位置,而且小少爺的死也是意外。
但對於她兒子的確切血脈,度藍樺卻有點不太敢肯定, 因為張慧喊的是「我不知道。」
這個說法很有意思。
作為孩子的親生母親,難道張慧自己都不清楚孩子的生父嗎?
度藍樺眉頭一皺,覺得事情並不簡單,並且在腦海中進行了一些不大能過審的科學推理……
唉,真的好懷念現代社會的DNA親子鑑定啊!
張慧歇斯底里的尖叫引得外頭朱家兩位姑娘十分擔憂,見度藍樺出來,都是翹首想內看去,但因為度藍樺在場,也不敢就這麼進去。
「夫人,」朱楨臉上的笑容快掛不住了,「我母親她?」
度藍樺拍了拍她瘦削的肩膀,「我問了點事,你母親傷心過度,一時情緒有些激動昏過去了,去叫大夫吧。」
朱楨啊了聲,立刻親自跑出去喊大夫。
倒是朱玉還留在原地陪著,又難掩好奇地問:「夫人,民女聽說這火起的蹊蹺?」
度藍樺點頭,「中午我會做個實驗,你也可以去瞧瞧。」
朱楨很快去而復返,同來的除了大夫之外,還有聞訊趕來的朱浩。
「朱老闆,」度藍樺示意大夫進去,卻攔下朱浩,「借一步說話。」
朱浩向臥房內看了眼,點頭,引著度藍樺去小花廳,「夫人這邊請。」
「解剖?」聽明白她的意思後,朱浩眉頭緊鎖,顯然難以接受,「既然夫人說他們是被琉璃球引發的大火燒死的,又為何還要解剖?夫人,恕草民直言,被燒死已是萬般痛苦,怎能忍心再糟踐他們的軀體?不如早些入土為安吧。」
「是燒死的沒錯,但還有很多疑點沒有弄清楚,」度藍樺堅持道,「比如說李管事為何沒有及時、大聲呼救。」
被拒絕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她並不覺得奇怪,只是繼續重申自己的觀點。
朱浩想了半天也不明白,「人都死了,這個問題很重要嗎?」
「很重要,」度藍樺重重點頭,「朱老闆,肖大人說你是個很通情理、識大體的人,希望你能理解,並給予配合。」
朱浩陷入沉默,良久,才苦笑道:「夫人,這深明大義和人之常情之間,都隔著那麼點兒東西。一時半刻的,您叫草民如何能接受自己的兒子在被燒得面目全非之後還要遭人切割?」
見度藍樺不鬆口,他又道:「夫人,恕草民說句犯上的話,假如您的家人也」
「我會,」度藍樺明白他想說什麼,立刻毫不猶豫道,「但這種假設毫無意義,即便我說了,你就能馬上接受嗎?」
還是那句話,所謂的感同身受本就是很荒謬很虛幻的事情,因為最起碼的:每個人的感受底線就不一樣!既然不一樣,那怎麼同?
朱浩沒想到她三言兩語間把自己想說的話都一塊說了,一時間竟有些無言以對。
他坐不住了,站起來在花廳中瘋狂轉圈,「您,您讓我想想……」
度藍樺深吸一口氣,正色道:「朱老闆,我對你的遭遇深表同情,但我也必須提醒你,首先,天氣不等人,就算我等得起、肖大人等得起,恐怕兩名死者的遺體也等不起。其次,本案存疑,根據律法,我有權強行將屍體帶走,稍後發生什麼事都很合理。我能做到提前告知,已經仁至義盡,也希望你能退一步。
結合你現在的心情和處境,我可以給你六個時辰的時間考慮,但我也不得不提醒一句,六個時辰之後擺在你面前的只有兩條路:第一,你主動配合將屍體交給我的人;第二,你不配合,我的人強行將屍體帶走,希望你好好考慮一下。」
從度藍樺出現在朱浩面前開始,她一直都是溫和而平易近人的,現在忽然鋒芒畢露,凌厲尖銳的氣勢讓朱浩避無可避。
朱浩愣了下,這會兒才終於將眼前之人跟傳聞中的「度夫人」對上號。
「您,」他向後跌坐在座椅里,「這可……」
度藍樺嘆了口氣,語氣重新和軟下來,「也請你放心,我會在一旁盯著仵作,讓他儘量不破壞遺體,之後也會重新打理整齊、擦拭乾淨的,幾乎看不出什麼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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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浩來到臥房時,張慧已經再次清醒,她仰面躺在床上,渙散的目光盯著床帳,渾身上下都透出絕望。
如果不是胸口細微起伏,她看上去簡直跟死了一樣。
「父親。」朱楨和朱玉上前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