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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不久半個巴掌大小的狗爬字還記憶猶新,這會兒又出了新的么蛾子。
度藍樺含糊過去,「是海外的東西來著,哎呀正事要緊!」
時下海運發達,度家名下也有一條船隊專門販賣南洋西洋貨物,他家的女兒手裡有舶來品並不奇怪,肖明成沒有追問。
雞湯麵來了,乳白色的湯汁里安安靜靜伏著一團麥黃色的麵條,周圍一圈擺了雞絲、醬瓜條和青菜葉,額外灑了一點翠綠的芫荽,色彩動人香氣撲鼻。
度藍樺先喝了口湯,入口只覺香濃醇厚,頓時雙眼一亮,又催促一動不動的肖明成,「吃啊,待會兒該坨了。」
肖明成有點恍惚:以往他們見面時總會鬧得不可開交,可現在,竟真能安安靜靜地坐在一起吃飯、說話?
度藍樺在穿越前就已經是隊長,習慣了做案情總結和分析,一開口就有那味兒了,「妞妞,五歲,家住雙溪村,父親張勇,母親王娘子,於昨天,不對,」她習慣性低頭看腕錶卻看了個寂寞,愣了下才扭頭問蓮葉,「現在什麼時辰了?」
屋裡有專門計時用的小型銅壺滴漏,蓮葉忙去瞧了一眼,「還差一刻就丑時了。」
凌晨00:45分,度藍樺點點頭,「於前天中午失蹤,沒有目擊證人。我個人很同意你的觀點,妞妞被外人拐賣的可能性不高。而張家家境一般,鄰里關係良好,日常生活很有規律,所有人的人際關係都極度簡單,經過調查,基本可以排除謀財害命和報復……」
刑事案件的動機不外乎愛恨情仇、謀財害命,或是一時激憤,但這幾樣顯然都不太適用於本案。
「村里人都表示妞妞生性乖巧,從來不讓人操心,幾乎不會自己偷偷跑出去玩,我覺得自己走失的可能性很低。」說到這裡,她忽然嘆了口氣,「其實我很懷疑是張老頭兒夫婦裡應外合,偷偷將孫女賣了。」
「那老兩口確實不喜歡孫女,覺得如果永遠都找不回來,正好逼王娘子趕緊再生個兒子,還說如果她不生,就給張勇納妾,所以格外排斥官府登門……」肖明成話鋒一轉,「但當日張老頭一直都跟兒子在一起,張老太太也沒離開過王娘子的視線,並沒有證據證明是他們做的,而且張勇本人對妞妞是真心疼愛,老兩口還不至於冒著與兒子決裂的風險買賣孫女。」
說白了,如果那老兩口真有這份魄力,何必等到今天?
查案過程中不應該摻雜太多個人情緒,但度藍樺聽了這話還是禁不住冷笑一聲,「窮成那樣兒還堅持不懈的想納妾,真是令人感動。」
肖明成:「……」
說歸說,你瞪我幹什麼?
度藍樺繼續道:「村民們表示案發前後沒見過陌生人出入,也沒有聽見什麼可疑的動靜,不過鄰居杏花說曾隱約聽到外面有男人的嗓音。」
可惜張勇一家根本不知道保護現場,外頭被人踩了無數遍,即便罪犯曾留下線索,也早已被破壞了。
「男人?」肖明成夾面的筷子停在半空中,升騰起來的熱氣氤氳了半張臉,「村裡的人?」
「不能確定,」度藍樺搖了搖頭,「正常情況下男人們白天都在地里幹活,可以讓人打聽下,看有沒有誰中途離開過。」
肖明成把麵條又按回麵湯泡了泡,還很有儀式感的挑上去幾顆芫荽,一邊細嚼慢咽,腦海中已經刷拉拉列出來整個雙溪村的男人名單。
他幾乎過目不忘。
度藍樺一口氣扒了好幾口面,覺得胃裡慢慢充盈起來,這才舒服地出了口氣,「我個人比較傾向於同村,或者說熟人作案。」
肖明成有些驚訝,因為這也是他的想法。
他的心思都明明白白擺在臉上,因為嘴巴里吃著麵條,一邊的腮幫子微微鼓起,度藍樺忽然覺得有點可愛,不自覺笑了下,「咱們之前進村的時候,雖然有張勇夫婦帶路,而且幾乎沒有弄出任何動靜,但還是有幾條狗叫了,反而後面村長他們過來時,沿途沒有一條狗叫喚。」
如果這話是從公門中人說出來,肖明成半點都不會覺得詫異,可現在?
他再次意識到,其實他跟這位度小姐彼此之間完全不了解,可謂最熟悉的陌生人。
他暫時按下思緒,順勢接道:「富人養狗解悶,鄉下養狗看門,雙溪村一共就那麼大,狗很容易就分辨出往來頻繁的村民。」
妞妞失蹤那天中午,張家的狗沒有叫,說明帶走她的不僅是同村的人,而且往來十分密切!
這麼一來,嫌疑人的範圍就很小了。
度藍樺唏哩呼嚕吃完面,問道:「你明天有什麼打算?」
肖明成瞅了她一眼,猶豫了下才說:「篩選與張家往來密切的可疑村民,並派人細細搜查雙溪村的後山,以及村中各處破房舊屋和水井。」
一個五歲的小姑娘丟了這麼久還沒有消息,他必須做好找屍體的準備。
度藍樺嗯了聲,單手托著下巴開始發呆。
肖明成慢條斯理吃完麵條,又本著原湯化原食的宗旨喝了幾口濃郁的雞湯,終於忍不住投來疑問的眼神。
度藍樺抿了抿唇,「我想查一查過去幾年的卷宗。」
肖明成馬上反應過來,「類似的案件?」
度藍樺點頭,突然嘆了口氣,「先排除下連環案吧。」
雙溪村是很多年前幾戶姓張的親戚聚族而居發展來的,現在的百姓大部分也都姓張,彼此間多有親屬關係,往來密切很正常。哪怕有現場被破壞的原因在,他們能得到的線索也太少了,真要細細排查的話工作量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