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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都是騎術好手,可也是從早上跑到臨近中午,若換做距離更遠的白雲寺,根本不可能在短短一個晚上完成往返、投毒的舉動。
也就是說,如果這趟他們不能證明有另一條捷徑,那麼就必須放棄蘇開這個嫌疑人,本案也難逃無頭公案的命運。
考慮到蘇開之前見過他們,為防打草驚蛇,三人還都進行了偽裝,然後沒驚動任何人就進了山。
後河村看上去跟其他村莊沒什麼兩樣,村民世代種田為生,但因靠近山區,土壤貧瘠,所以收成不怎麼好,百姓們的生活相對艱難。
都說靠山吃山,可這些山上大多怪石嶙峋草木稀疏,動物少得可憐,比望山強不到哪裡去,很少有人能純粹依靠打獵維持生計。
之前肖明成也提到過包括後河村在內的許多村落,都面臨土壤肥力不夠的現實,所以他才決心進行套種和嫁接等種田實驗,如果成功,不知能夠幫多少底層百姓脫離貧困線,當真功在千秋。
三人剛進山就覺得有股寒氣撲面而來,冷風吹過山谷發出嗚嗚咽咽的怪叫,令人毛骨悚然。
地上全都是大大小小的碎石,宛如河灘。
韓東才要尋高處辨認方向,卻見度藍樺忽然從馬背上的褡褳內摸出來一個奇奇怪怪的黑東西:約莫兩個巴掌大小,似乎是兩個圓筒拼在一處。
她將那怪東西舉到眼睛上四處看了看,然後指著一個方向道:「那邊就是白雲寺。」
阿德和韓東都恍然,還有點興奮,「沒想到夫人竟有千里眼?只是瞧著倒跟傳說中的不大一樣。」
單筒望遠鏡雖然已經得到廣泛應用,但能擁有的多是軍中和跑海船的船長,且十分昂貴,尚未在民間普及,因此兩人都很眼饞。
度藍樺見兩人都眼巴巴看著,活像期盼心愛玩具的孩子一樣,不覺好笑,順手遞過去,「你們也試試,當心些,千萬別摔了。」
這可是她花180個積分兌換的初級軍用望遠鏡,防抖防水自不必說,還自帶微光夜視功能和基礎測距呢!哪裡是大祿朝的原始單筒望遠鏡可比的?
阿德和韓東嘿嘿直笑,先把手用力往衣服上抹了幾遍才小心翼翼地接過,剛往眼前一放就哇的叫出聲,不住將望遠鏡從眼前挪開,看看現實再看看鏡頭,開心得像個兩百斤的孩子。
「我試試我試試!」
兩人你來我往試了三個來回,絲毫沒有想結束的意思,儼然已經忘了來的初衷,恨不得就此天長地久。
度藍樺覺得如果自己不打擾,他們絕對能再玩三個小時,於是直接上去繳械,「正事要緊。」
阿德和韓東對視一眼,前者仗著自己是京城帶來的,搓著手腆著大臉陪笑道:「夫人,我想」
「不,你不想!」度藍樺毫不留情地打斷。
想啥美事兒呢?前頭一個雁白鳴和宋大夫還不夠我消耗積分的麼?一個兩個都做啥春秋大夢?
兩人瞬間蔫兒了。
也是,這種雙筒千里眼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必然極其珍貴,哪裡是他們能巴望的?
「不過嘛,」度藍樺突然話鋒一轉,「若你們日後好好表現,倒也不是說完全沒有希望。」
話音未落,兩人便如得了信號的獵犬一樣向前激射出去。
度藍樺滿意地點點頭,這就對了嘛,優秀的老闆就得學會給員工畫餅!
這片山區確實如韓東所言,極其難走。一開始還能騎馬,但約莫半個時辰後山勢突然陡峭起來,而且滿是碎石,踩上去極易滑落,他們不得不暫時將馬匹拴在原地,選擇徒步深入。
北風呼嘯的大冷天,三個人硬是走出一身大汗,然後被冷風一吹,當真寒氣入骨。
再次回歸到大自然的懷抱,度藍樺望著肉眼看不到盡頭的群山感慨萬千:現代社會的人總愛吹噓自己是地球的統治者,但真正深入自然後才會發現人類何其渺小,這個說法何等荒謬。地球不是被征服,而是根本懶得搭理罷了,一旦哪天真的發怒,洪水地震泥石流,分分鐘人類團滅。
望著前方那座拔地而起的陡峭山峰,韓東抹了把汗,「夫人,翻過這座山就是之前我說的大裂縫了,想要過去只能從東邊繞,少說也得一個多時辰吶。再怎麼算都不可能比走大道更快啊。」
度藍樺爬上旁邊的山坡,用望遠鏡看了看遠處的地形地勢,覺得這座山和裂縫應該就是地震過程中地殼劇烈運動造成的:幾大塊岩體瘋狂擠壓,短時間內形成極高極陡的山峰,然後第二次地震又發生撕扯,造成大裂縫。
她招呼兩人去避風處坐下,煮了一大鍋方便麵,又給了他們一人一塊肉乾補充體能,自己則在筆記本上仔細畫下沿路以來的立體地形圖。不同地形地貌還特別用不同顏色標註了高度,一眼看上去非常直觀生動。
她所在的警局靠近邊境,局勢非常不穩定,同事們日常工作的內容遠超普通警察應該管轄的範圍,大家都很累,上頭也挺不好意思。但沒辦法,人手不夠,壓力很大,各部門必須進行必要的職能分攤,相互支撐。
都說壓力使人進步,這話一點不假,但凡堅持下來的都被淬鍊成精英,好多原本不會的技能也都強行學會了。就比如度藍樺,她上學那會兒就有點美術的小愛好,後來就被動發展成了業餘測繪……
她至少還要在平山縣待兩年,完全不想繼續依照大祿朝的抽象派地圖度日,就決定用雙腿丈量土地、雙眼觀察世界、雙手繪製地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