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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明成沒有意見,「你做主就好。」
方嫂子一聽,頓時提淚橫流,手腳並用就想往前爬,結果被兩個衙役一左一右按住,只是哀嚎道:「老爺,夫人,饒了我這一遭吧!以後真的不敢了。我男人死得早,好不容易找了這麼個活兒,如今家裡又添了人口,正是需要用錢的時候啊!」
她不求饒倒還罷了,一說這話,度藍樺都給氣笑了,「原本衙門僱傭你就是憐惜你生活不易,可你倒好,不知珍惜,反倒拿著這上下一百多號人的性命開玩笑呢!不必多言,來啊,把人攆出去!」
人心不足蛇吞象,若原諒了這一回,所有人的底線就會無形中調低,那麼回頭再有人犯錯,她罰還是不罰?萬一鬧出人命,又要怪誰?
鬧了這麼一出之後,衙門上下再當差時果然都提起一百二十顆心,不光廚房侍弄火的,便是夜間上夜巡查的也都小心翼翼照看火苗,生怕一不小心步了方嫂子後塵。每次熄滅時還覺得不放心,必要額外再取出蠟燭和油燈,將火芯往水裡蘸一蘸才安心……
春節、端午、中秋,是大祿朝法定的節假日,但凡沒有意外,各處衙門都會休息一到五天不等。
明天就是端午節了,肖明成也給衙門上下的人都放了三天假,除非有案子,不然就不必來上班了。
平山縣沒有大江大河,幾個池塘也賽不起龍舟來,便只懸掛、焚燒艾葉,略飲一點雄黃酒,佩戴五色絲線和五毒紋樣的荷包,再吃粽子。
度藍樺老早就叫人準備了好些粽子,大祿朝原本就有的糯米、蜜棗自不必說,還有排骨的、蛋黃的、豆沙的、棗泥的等等。都包的嬰兒拳頭大小,成年人一口氣也能吃三四個還不撐。便是小孩子也能多嘗幾個味兒。
雁白鳴簡直愛死了甜絲絲的豆沙和棗泥餡兒,若非被強行制止,他至少要吃六個!
宋大夫畢竟略略上了點年紀,腸胃漸弱,就跟肖知謹小朋友通力合作,一人一半,將幾個味道都嘗了個遍,也十分滿足。
「過來,」度藍樺朝肖知謹招了招手,笑眯眯道,「我來給你畫個王。」
小朋友樂顛顛跑過去,果然仰著脖子,讓她在自己腦門兒上用雄黃酒寫了個大大的王字。
「涼絲絲的,」他呵呵笑道,又抽了抽鼻子,聞到酒味兒後皺吧了臉,「哇,好臭!」
「小孩子家家的,自然不懂杜康之美!」宋大夫聞言,頭一個不幹了。
「本來就臭嘛!」肖知謹不服氣,「又不是說人長大後就聞不到,哼。」
「好啦,人長大後不喝酒也不是什麼壞事,反正有的人天生酒量就不行。」度藍樺斜了某人一眼,笑道,「一來避除蚊蟲,二來虎乃百獸之王,也借借它的勢,以後你就身強體健百病全消啦!」
旁邊慢條斯理剝粽子的肖明成:「……」
又有我什麼事兒?
見他直勾勾瞅著自己,度藍樺失笑,「饞了?也罷,來來來,我也給你畫一個。」
「我都多大人了,誰還稀罕這個……」肖明成輕哼一聲。
說是這麼說,可身體非但沒走,反而微不可查地朝度藍樺那邊歪了歪,仿佛在說:不過如果你非要畫,那也不是不行……
度藍樺揚了揚眉毛,心道嘴上不要,身體還是很誠實的嘛!唉,男人吶!
不像給肖知謹畫時要彎下腰去配合,肖明成比她還要高半個頭,度藍樺不得不身體微微前傾,仰起臉來。
兩人的座位本就緊挨著,這麼一弄,靠得就更近了。
肖明成能清晰地感受到溫熱的呼吸一下下噴灑在額頭和臉上,痒痒的,刺刺的,宛如有生命一樣順下來,叫他砰砰直跳的心裡頭好像被小爪子輕輕搔了搔似的。
他有點不自在的動了下。
「別動!」度藍樺嘖了聲,另一隻手非常不客氣地按住他的下巴,「這都讓你弄成玉了!」
然後肖明成就真的不動了。
「行了!」度藍樺左看右看,挺滿意。
肖明成抬手虛虛按了下,微微垂了眉眼,「嗯。」
幼時家貧,父親都不捨得買酒,更別提如此「浪費」……旁人家的小孩兒都戴著五彩繩和五毒荷包,頭頂雄黃酒留下的淡淡「王」字黃痕,呼朋引伴滿街跑,他不是沒羨慕過。
如今,也有人替他畫了。
度藍樺托著下巴,看他一點點紅透了的耳朵,仿佛渾身上下都慢慢沁出來歡喜,也覺得開心。
這人天生好肌膚,前頭幾個月分明曬得風乾醬油雞似的,如今不必日日下地,竟又不知不覺間捂回來了。此時肌膚底下泛出紅意,如霞似玉,果然極美。
她忽然欠過身去,吧唧在對方面頰上親了下。
滿院皆靜。
阿德眨了眨眼,輕輕吹了個口哨。哇哦!不愧是夫人!
肖明成慢慢抬起頭來,一股血色從頭臉瞬間蔓延到脖子,黑白分明的眼中分明透出驚慌,整個人都傻了。
他難以置信地看向度藍樺,再環顧四周,果然對上好幾張目瞪口呆的臉,不由結巴道:「光天化日之下,你簡直,簡直不成體統!」
縱使大祿朝風氣開放,也鮮有女子會在大庭廣眾之下親人的!
度藍樺愣了下,突然放聲大笑起來。
肖明成看上去仿佛要被煮熟了。
恰在此時,有小丫頭進來傳話,「夫人,您讓小廚房看著的那什麼糖糕餅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