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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的謎團有三:
第一,張慧動琉璃球是否帶有目的性,之前是否知道它能聚光引火?
第二,提前潑灑助燃劑的人是誰?
第三,李管事為何發現遲緩,又無法大聲呼救?
度藍樺用紅筆畫了三個大大的問號,輕輕點了點紙面,兩道眉毛都擰起來了。
可不等她想出頭緒,忙碌一天的疲憊便洶湧而來,悄無聲息地在她眼皮上灌了鉛。
原本清醒的大腦好像成了豆腐渣,混沌不能思考,視野更是一片模糊……一陣天旋地轉之後,度藍樺臉朝下栽進了薄被裡,撞擊床板後發出咚的一聲。
「啊!」
她發出一聲靈魂哀嚎,大腦重獲短暫清醒的瞬間,腦海中卻突然冒出來第四個匪夷所思的問題:
朱浩去後山捉兔子之前,知道房間裡被撒了助燃劑嗎?
度藍樺一邊眼淚汪汪的抱頭翻滾,一邊琢磨起來:
就目前的線索來看,朱浩是純粹的被害者:後繼無人簡直是這個時代事業成功男士的最大悲哀,所有人對他都只有同情甚至憐憫。
但作為研究室的主人,他對裡面的每一張紙都了如指掌,哪怕兇手做的再隱秘,難道朱浩當真沒有半分察覺嗎?
如果真的沒有察覺,那麼兇手對朱浩日常習慣的了解絕對達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熟悉程度,篩選範圍瞬間縮小,就目前來看,只可能是張慧和李管家。
但如果有所察覺,卻還讓兒子睡下,又讓李管家看守……度藍樺狠狠打了個哆嗦,突然覺得涼嗖嗖的。
她縮了縮脖子,裹緊被子翻身坐起來,盤腿進行思維風暴:
可李管家死了啊!而且最要命的是,朱浩寵了五六年的兒子也死了啊!這,這說不通嘛!
度藍樺用力捏了捏眉心,暫時將注意力放在第一種可能上:朱浩對此並不知情。
但凡熟人作案,如果不是因為愛恨情仇,必然是利益相關。
假如這事兒真的是張慧乾的,那麼她為什麼想要殺死自己的丈夫?
就目前已知來看,朱浩對這位髮妻十分尊重和寵愛,只要有他在,就相當於身邊有一台源源不斷的愛心提款機!張慧要什麼沒有,何必殺雞取卵?
一旦朱浩死去,根據大祿朝律法,他名下產業將由父母、親哥哥和兒子平分,完全不划算嘛。而且張慧本人壓根兒就沒有商業才能,就算能分得家常,也不可能守住,沒準兒不等兒子長大就坐吃山空了。
顯然朱浩活著更划算。
夫妻相處之道無外乎兩點:錢和情,二者缺一不可。既然不為錢,那就是……情?
都說貧賤夫妻百事哀,可如果生活中「窮」得只剩下錢,那麼本就相處不夠的兩人也只會漸行漸遠,成為最熟悉的陌生人,最終分道揚鑣,以悲劇收場。
朱浩一年有大半時間在外跑生意,就算留在紅楓鎮也時常有應酬,能夠真正陪伴家人的機會並不多。
而且他除了正妻之外,過了明路的小妾還有足足六個!那麼留給張慧的生存空間又有多少?
如此看來,張慧因長年累月獨守空房而因愛生恨,倒也不是不可能,但這並不足以支撐她殺人。可如果,如果她已經有了新歡呢?
長期匱乏的感情世界一旦被填補,久違的快樂和滿足足以沖昏一個傻女人的頭腦,而當一個傻女人狠毒起來……殺男人算什麼!
她有兒子,足以分得朱浩四分之一甚至更多的家產,或許那個男人圖的就是錢。
不,不過也不對,如果動手的是張慧,她去研究室的整個過程朱浩都在場,根本沒機會潑灑助燃劑啊?
度藍樺甩了甩頭,驅散再次捲土重來的困意,「不過,這也只是我的猜測而已,剩下的,還是明天跟張慧談過之後再說。」
剛才的假設都是基於張慧是兇手,並且朱浩沒有察覺助燃劑的情況下。但如果朱浩是在裝糊塗呢?
那就真的太可怕了。
想到這裡,度藍樺的大腦都有一瞬間的放空:她是真的不希望第二種猜測成真。
假如朱浩知道助燃劑的事,那麼又有兩種可能:第一,張慧是幫凶;第二,張慧無意間的一個舉動讓自己稀里糊塗成了幫凶。
虎毒不食子,朱浩在明知研究室有危險的情況下還留兒子睡午覺,潛意識裡就默許了他的死亡,為什麼?
一個父親在什麼情況下會漠視兒子的死亡?
一個成年人哪兒來的對一個孩童的憎恨?
對其生母的仇恨轉移?相對張慧來說,朱浩足夠強大,擁有絕對支配力,想讓張慧不好過的方式無數,沒必要搞得這麼迂迴……
在斬斷了所有可能性之後,答案呼之欲出:並非生父!
在父系社會中,任何一個正常男人都無法容忍這種事情的發生,尤其朱浩又是這樣的身份,假如張慧真的給自己戴了綠帽子,他做出任何激進行為都有可能。
那李管事呢?他為什麼會死,或者說,他為什麼要死?
度藍樺一顆心砰砰直跳,忍不住低聲道:「他就是孩子的生父……」
仿佛窺探到了一個充斥著憎惡與被憎惡的扭曲家庭,所有的情誼都被無視,唯有赤/裸/裸的殺意,令人不寒而慄。困意在這瞬間如潮水般退散,留下來的只有無盡寒意。
這是一場死亡追逐遊戲,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彼此的溫情假象下隱藏著無限殺機,敗者將付出生命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