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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度藍樺第無數次暗中發誓,她一定要找出證據,讓眼前這個死胖子再也笑不出來!
但說來容易做來難,度藍樺和肖明成倆人愁了好多天,人販子那邊都扛不住流水的酷刑供出另外兩名相熟的人販子,肖明成也根據那六個孩子的拐賣地發出公文,請當地官府配合尋找他們的親生父母了,物證還是沒有頭緒。
眼見兩人愁眉不展,韓東有意說些好消息提氣,「那幾個人販子現在只求速死,但刑訊房那頭卻覺得還能再熬一熬,人販子雖然有各自的地盤,名義上互不聯絡,但相互間肯定都知道些什麼……大家都說,想死沒那麼容易,做了這麼多惡事,菩薩都不饒的!」
進了五月,雲匯府的天已經很熱了,飯後度藍樺和肖明成都在院子裡乘涼,有一句沒一句的聽著。
「是啊,菩薩都不饒的……」度藍樺雖然實在沒有什麼興致,但也領韓東的情,漫不經心地跟著重複了遍。
可話一出口,她好像突然意識到什麼,下意識看向肖明成,發現對方扇扇子的動作也頓了頓,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老肖,」度藍樺把菩薩念了幾遍,遲疑道,「咱們是不是忘了什麼地方,或者說什麼關鍵人?」
菩薩,寺廟,出家!
胡興業的妻子是不是出家了來著?!
這個案子堪稱肖明成入仕途以來遇見的最無計可施的案子之一,他忽然少有的激動起來,「胡興業對妻子十分不滿,動輒打罵,儼然將其視為奴僕玩物,那麼他會不會用外頭的事炫耀和威脅?」
絕大部分男人天生就對妻子有種掌控欲,而當妻子不配合時,他們便忍不住嘗試各種辦法。其中將在外面的劣跡抖出來,彰顯自己的權威和暴力則是屢試不爽的好方法。
所以根據他的辦案經驗和猜測:會!
度藍樺的臉都因為過度興奮而發紅髮熱,「聽說他妻子是個十分聰慧細心的女子,那麼她是不是發現了什麼?所以才在丈夫死後第一時間要求出家守靈?」
在農耕時代,人口就是一切的基礎,大祿朝鼓勵人口繁育,律法明文規定:丈夫死後,妻子便自動成為自由身,或是改嫁或是離家,任何人不得無故阻攔。
胡興業沒有兒子,夫妻感情又很差,按理說他的妻子對他絕對不會有什麼感情,那麼說為丈夫守一輩子,是不是有點兒奇怪?
「明天我就去廟裡找她!」度藍樺道。
早知道,當初就不該因為擔心打擾到對方的清淨而束手束腳,沒想到耽擱了這麼多天,還是免不了去走一趟。
另外,她和肖明成都覺得方秀林的父母姐妹可能不知道方秀林幹了什麼,但他的妻子卻未必。
夫妻倆同床共枕多年,彼此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但凡有點蛛絲馬跡都逃不過對方的眼睛。當日方秀林奸/污斐斐,事後落荒而逃,情緒肯定不對勁,甚至身上也極有可能沾染了斐斐的血跡和其他液體,他的妻子不可能沒有察覺。
但她是個完全依仗丈夫生存的女人,又有了兒子,便是發現了什麼,也絕不會對外透露。
如果能從胡興業那邊找到物證,或許還能詐一詐,萬一一下扎准了,後期公開方秀林也就不會有什麼阻力。
度藍樺徹夜未眠,一大早就親自去了胡興業的妻子出家的廟宇,在說明來意後,對方明顯愣了下,開口第一句卻是,「您也是官府的人?」
三年多前案發時,度藍樺的名聲尚未傳開,而後來成名了,她也早已出家,不問世事,所以不知。
然而就是這麼一句看似沒頭沒腦的話,卻讓度藍樺的心禁不住瘋狂跳動起來。
如果對方真的沒有線索,或是對那段過去避之不及,正常反應應該是扭頭就走,或是直接否認,可現在?
度藍樺發現自己的嘴皮子前所未有的利索,甚至臉皮也比平時厚實許多,三言兩語間就把自己過去幾年的事跡和皇上、太后、皇后等人對自己的嘉獎和默許的特權說了出來。
「靜慧師太,」她深吸一口氣,聲音卻無法克制的有點發顫,「實不相瞞,您已經是這起案子的最後一點希望,如果我今天也空手而回的話,無辜者將繼續枉死,惡人也會繼續維持他們在人間的最後一點體面,而抱打不平的俠客,卻要為他們償命了。」
「我以自己的性命起誓,我會為您保守秘密,甚至可以替您安排以後的去處,您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去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重新生活。京城都可以!」
「所以師太,如果您知道點什麼,請一定告訴我,好嗎?」
靜慧師太盯著她看了許久,一言不發,而度藍樺也不敢逼問,只是目光懇切的與她對視。
也不知過了多久,靜慧師太忽然長長地吐了口氣,然後整個人都像是被抽掉了筋骨一樣,猛地軟了下來。
「其實這幾年來,貧尼經常捫心自問,當初那麼做到底值不值?」靜慧師太嘆息道,「貧尼搭上了自己的後半生,能做的卻只有等待,等一個這輩子可能都不會有的結果。其實貧尼不是沒想過放棄,想著要不要遠走高飛,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但心裡卻總有個聲音說,等等,再等等。」
她忽然笑了,看著度藍樺釋然道:「貧尼沒有白等。」
說著,她轉身去屋裡抱出來一個藍布包袱皮,打開之後,裡面赫然是一塊錦緞做成的精緻包裹。那料子的紋樣看上去有些過時,但顏色依舊鮮亮,想來價值不菲,絕不是她現在的身份和處境能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