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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來……當初那個年輕姑娘就是鍾秀美?
雁白鳴果然沒有看錯!
當初鐘太太怕流言紛擾,暴打雁白鳴後拉著鍾秀美就跑了,倒是沒注意度藍樺和阿德的模樣,如今過了一個多月,更是沒了印象。她見度藍樺只是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漸漸渾身不自在起來,忙不迭要關門。
阿德猛地一把撐在門上,「衙門辦案,鍾秀美在家嗎?」
鐘太太的眼神瘋狂閃爍,突然慌亂起來,「不在,你們找錯人了!」
此地無銀三百兩!度藍樺一個眼神丟過去,阿德便手下發力,將鐘太太連門帶人一同推了開去。
「你們,你們幹什麼!」
鐘太太打了個趔趄,忙舍了大門,要伸手去抓度藍樺,結果被阿德攔下。
度藍樺不管身後鬧劇,吩咐兩名衙役在外等候,自己抬腿邁過門檻,沿著主路疾行,不多時就沖入正院,對目瞪口呆的小丫頭道:「鍾秀美呢?」
小丫頭被她的氣勢所攝,鵪鶉式的縮了脖子,本能地指了指西廂。
度藍樺一言不發調轉腳步,徑直打起帘子,如一陣秋風般卷了進去,對裡頭那個形容枯槁的年輕女孩兒道:「你好,鍾秀美。」
今天的日頭很好,外面陽光燦爛暖意融融,將街景渲染成秋日特有的色彩,但鍾秀美卻把自己裹在厚厚的棉被裡,只露出一顆骷髏般的腦袋來。
頭髮蓬亂,雙頰凹陷,原本花瓣一樣柔嫩豐滿的嘴唇也乾裂開來,與一個月前度藍樺在街上偶遇的漂亮女孩子判若兩人。
可她確實是鍾秀美,直接害死萬鵬的兇手之一。
外面鐘太太已經鬧起來,但因為正是白天,鍾老爺在鋪子裡忙活,並不在家。無所依仗的她既想將入侵者攆走,又怕外人看了熱鬧,又是壓抑,又是崩潰,近乎瘋狂。
「你們,你們怎麼能隨隨便便闖到別人家裡來?」她拼命跳著腳要去抓阿德的臉,但都被躲過去了。
在這樣的背景音下,鍾秀美終於有了反應:她死死揪住被子,不住往牆角躲,神經質的重複道:「我沒懷孕,我是清白的,我是清白的!」
度藍樺的視線凝固在她抓著被子的手指,確切的說是指尖上:紅色的指甲稍稍褪色,右手食指上卻包著紗布。
明明剛進來,但卻她覺得對鍾秀美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用力抓過她的右臂,一字一頓,「你只關心自己的清白,就不問問救你的人是生是死?」
根據賈桂的證詞,度藍樺差不多可以推測出案發當日的經過:
鍾秀美約賈桂去當初兩人初次見面的葫蘆灣攤牌,揚言對方不娶自己就要去書院告發,賈桂協商不成後惱羞成怒,將她拖入水中意欲淹死,結果剛好被準備抄近路回家的萬鵬撞見。
賈桂落荒而逃,萬鵬來不及追趕,慌忙丟下一直珍愛的貨櫃跳水救人。
但專業救生員之所以存在,就是因為人的求生欲是很可怕的東西,它會使人在感到危險時完全喪失理智,瘋狂抓取一切能碰到的東西,包括前來救援的人。
或許萬鵬本不必死的,但瀕臨淹死的鐘秀美完全被恐懼淹沒,她根本聽不見萬鵬安撫的話,拼命想要抓住對方的胳膊,結果留下一片片猙獰的傷口,甚至將一枚指甲掀翻。
因為鍾秀美的不配合,萬鵬被提前消耗了大量體力,他忍住疼痛,竭盡全力將鍾秀美推到岸邊,但自己卻因為力竭沒能上岸。
他以生命為代價救了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然而被救之人卻頭也不回地逃回家去……
「我說的有錯嗎?」度藍樺鉗住鍾秀美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來,直視著她的眼睛問道。
鍾秀美突然尖叫一聲,也不知哪兒來的力氣,一把將她推開,瘋狂大叫起來,「不關我的事!我又沒有讓他來救我!他活該,不關我的事!」
度藍樺幾乎被氣炸肺,指著她的鼻子罵道:「少裝瘋賣傻!如果我不是衙門的人,真想給你幾巴掌!」
事發至今多少天了?哪怕你沒有能力反過來救人,也該在自己脫離危險後喊人回去看看。
萬鵬就算是死,也不該那樣默默無聞的死!
家人還在歡天喜地地期盼團圓,可他卻那麼孤獨的泡在冷水中,日日夜夜,只有秋蟲和飛鳥為伴……
那邊正跟鐘太太「搏鬥」的阿德聽了,忽然轉過臉來,「夫人,嚴格說起來,您確實不算衙門的人啊。」
醍醐灌頂!
度藍樺一怔,是啊,她早就不是什麼必須謹言慎行的警察了!
我現在就只是普通的官太太,義憤填膺的普通市民度某某啊!跟衙門有什麼關係?
想到這裡,她抬手就是一巴掌!
鍾秀美整個人都差點被打飛,鐘太太一愣,然後迸發出殺雞一樣悽厲的呼號。
「秀美,我可憐的女兒啊!」
「閉嘴!」度藍樺刷的轉身,忍無可忍地指著她喝道,「再號喪老娘連你一起打!」
大祿朝官員的權力很大的,就拿審案來說,主審官只要覺得有必要,就能對嫌疑人用刑三次!告御狀都沒用,因為律法條文就這麼規定的!
眼下證據確鑿,別說度藍樺只是甩巴掌,拖回衙門直接上夾棍都沒有問題。
鍾秀美母女倆從未見過如此彪悍的女子,頓時都被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