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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祿朝夏日也有諸多消暑佳品,貧苦人家就是一碗涼水,富裕的花樣多些,最常見的就是冰鎮果漿,或冰碗子、奶碗子,而後兩者才算真正意義上的精加工冷飲。主要製作方法都是選取合適的水奶配比,加入冰塊、各色瓜果甚至是提煉加工過的甘露,但都跟眼前的這個不同。
與其說是奶碗子,倒更像是一團凍雪凝脂,味道也要比一般的凍奶更加香濃甜美。
霍家世代為官,秦家一方豪富,都算見過世面的人,卻從沒見過這樣的甜品。
那頭肖知謹已經熟練地往裡面挖了幾勺果醬,一口下去,美得眼睛都眯起來了。
他臉上浮現出一絲少年人特有的愉悅,催促兩位小夥伴道:「快吃啊,等會兒該化了。這是母親琢磨出來的,叫雪糕,夏天吃最暢快了!」
現代社會叫冰淇淋,但度藍樺實在不知該怎麼解釋這個名字的由來,索性就把一系列夏日冷飲簡單粗暴地分為兩類:帶冰渣的叫冰糕,不帶冰渣的叫雪糕,非常直觀。
霍疏桐和秦落對視一眼,都拿起勺子,先不加果醬,試探性地挖了一口。
那雪糕剛靠近鼻端,便有一股濃郁的奶香撲鼻而來,放入口中的一瞬便好似化開了一汪瓊脂般的油膏,柔滑無比。
再學著別人的樣子加一點果醬,水果的清香很好地中和了奶香,立刻變得甜而不膩起來,再多幾碗都吃得下。
看他們吃得高興,度藍樺也頗有成就感。
冰淇淋並不難做,最有技術含量反而是如何去除裡面影響口感的冰碴,她反覆試驗過後發現,只要在每次冰淇淋被凍成半凝固狀態時,用勺子攪拌,將裡面的冰碴打碎……如此反覆幾次,口感就會相當順滑。
但因為古代沒有冰箱,想要長時間保持穩定的低溫冷凍狀態,就要時刻留意硝石的狀態,隨時準備更換。
所以說,這年代吃甜品什麼的,真的是有錢人家才折騰得起。
三個孩子吃過飯後甜點後,度藍樺和肖明成也不再強留,打發他們自己玩去了。
夏日天長,酉時都快過了太陽還沒落山,而白日的暑熱散去大半,倒是正好遊玩。
作為東道主,肖知謹帶著兩個小夥伴一口氣逛了大半個園子,又說些家中趣事。
聽罷,霍疏桐難掩艷羨,「真乃神仙眷侶。」
他的父親在京城做官,為謀好親事,母親也將兩個姐妹一併帶去,只有他留在最富才名的祖父身邊讀書,一年也不過能見一回罷了。
秦落商戶出身,最擅長察言觀色,見狀便安慰他道:「你好歹還固定能見著,哪兒像我爹啊,出門跑生意,一走三年兩載都是常有的事兒!我想見都見不著呢。你們不知道,有一回他離家將近三年才回來,進門就興沖沖跟娘說帶了個翠玉柄撥浪鼓給我玩,結果你們猜怎麼著?」
霍疏桐被他勾去注意力,肖知謹也心癢難耐,齊聲問道:「怎麼著?」
秦落把兩手一拍一攤,一張小胖臉兒上滿是無奈,「結果我一進門,他張口就問:這孩子是誰?」
肖知謹和霍疏桐都是一愣,回過味兒後不由放聲大笑。
秦落自己也笑了,撓頭道:「他走時我才四歲,回來時都七歲了,誰還玩兒什麼勞什子撥浪鼓啊!別說他認不出我來,我也不認得他啊……」
被秦落這麼一打岔,霍疏桐心裡那點兒憂愁頓時煙消雲散,只笑得滿眼淚花。
肖知謹道:「你沒有怪伯父吧?」
「那倒不會,」秦落搖搖頭,軟乎乎的臉頰肉也跟著抖了抖,「他也不容易,整年都在外飄著也撈不著回家。有錢又有什麼用?還不是孤魂野鬼似的。」
頓了頓又嘆道:「回老家參加考試之前,我爹還特意出來送我,他還不到四十歲,頭上卻已經有白髮了。若我能高中,他也能輕快些……」
自從前朝開始,海運放開,海外市場的龐大需求讓朝廷看到了無限可能,為提高種植戶們的積極性,朝廷允許部分茶商經過嚴格審核後私營,東南一帶的茶農和茶園就如同雨後春筍一般冒了出來,競爭激烈,市場空前活躍。
秦家是外來戶,早年根本不是幹這個的,秦家的茶園之所以能紮下根、遠銷海內外,可以說全靠秦老爺玩命似的工作。
別的茶農還自恃身價等著買家登門時,秦老爺已經開始天南海北找優質茶種、聯繫買家,甚至大著膽子以賒欠的方式兜售……
當時有許多同行對他這種行為很是不齒,但事實卻證明,酒香也怕巷子深,付出就會有回報:
在別家買賣還沒正式開張時,秦家茶園就已經開始不分晝夜的往外發貨,甚至演變到後面幾年供不應求,想買的人還需要提前交錢訂購!
霍疏桐又跟肖知謹一起安慰了秦落一回。
三人對視一眼,都噗嗤笑出聲來。
肖知謹一拍手,「行了,咱們也別老說這些了,走,我帶你們去見個朋友!」
霍疏桐點頭笑道:「就是你之前跟我們說的那位雁仵作麼?」
秦落也道:「就是那個教你怎麼打人最疼的雁仵作?」
在漫長的趕路途中,三人基本上把能聊的天全都聊完了,對各自的家庭狀況也摸了個七七/八八,其中就包括度夫人挖掘的這位異於常人的雁仵作。
要問雁白鳴跟誰的關係最親近,那必然是度藍樺無疑;可要問他跟誰第二親近,就未必有人答得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