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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滿倉顫巍巍接過,才要道謝,結果一張嘴又是一陣吐酸水。別說早飯,他連隔夜飯都吐乾淨了,現在從嘴裡往外噴的只剩胃液。
目睹案發現場,尤其還是多年老友的現場,這種衝擊力絕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那邊度藍樺過去勘察現場,就見死者面朝下趴在地上,後腦有一處明顯損傷,大量血液順著傷口流到地上,滲入石縫中。就在距離屍體大約十米左右的位置,還丟著一塊沾滿血跡的大石頭。如果沒有意外,這應該就是第一案發現場了。
夏天屍體最容易招蒼蠅,她剛一靠過去,血泊中就嗡嗡飛起來十多隻,落在附近的卵石上,留下點點紅痕。
度藍樺擰著眉頭將蒼蠅趕走,剛要蹲下去進一步查看傷口時,卻突然發現不對勁:
天氣炎熱,河灘上的卵石都被烘烤得熱乎乎的,粘稠的血液沾上去沒多久就會幹涸,但這名死者傷口附近的血非但沒幹,甚至還在緩緩向外滲!
度藍樺立刻試了他的頸動脈:雖然微弱,但確實還在跳!
「人還沒死!」她大聲喊道,當機立斷進行了包紮急救,「趕緊準備馬車!」
返回府城的路上,一行人迎面撞上聞訊趕來的林家良,度藍樺示意馬車先行入城救人,自己則留下把事情飛快地解釋了一遍,「兇手應該剛離開沒多久,我留了幾個人在那裡,你馬上去仔細勘查現場。天氣炎熱,兇手作案時可能會因為緊張而大量流汗,那塊極有可能是兇器的石頭表面很光滑,暫時沒有被破壞,你趕緊去看看能不能提取到指紋。」
林家良領命而去,度藍樺則重新掉轉馬頭,追著馬車入城去了。
雖然現在人還沒死,但度藍樺心中的擔憂並沒減輕多少,要知道,受害人被襲擊的可是頭部啊!
萬一等會兒救不活,或是成了植物人……她不敢繼續想下去。
一路上腰牌開路,馬車狂奔,入城後直衝府衙而去。接到消息的宋大夫不敢怠慢,立刻讓人將乾淨屋子打掃出一間來,又準備好熱水和乾淨紗布等急救必需品。
在過去幾年中,他無數次研究人體模型,更藉助肖明成的職務之便,經常為大牢里的犯人和一干衙役縫補傷口,對這類外傷早就駕輕就熟。
而最先趕到的雁白鳴卻縮在角落生悶氣。
本來是接到消息說有屍體,他一早就興沖沖準備好了解剖工具,誰承想計劃沒有變化快,屍體竟然變成了個活人!
他抱著胳膊,用力瞪著宋大夫的後腦勺,口中翻來覆去地嘟囔道:「壞人,壞人,搶屍體的壞人……」
宋大夫被他綠油油的眼睛盯得渾身發涼,生怕這瘋子激動之下拿自己當替代品,一看到度藍樺趕回,頓時老淚縱橫,只如看到救星一般。
度藍樺實在沒心情和耐心開導雁白鳴,直接簡單粗暴地塞了個芝士蛋糕,後者就歡呼雀躍地跑走了。
正如度藍樺所料,傷者趙青雖然沒有斷氣,但情況也確實不容樂觀,直到宋大夫幫他清理並縫合完傷口,人依舊沒有清醒。
趙青的傷很嚴重,後腦勺中間直接凹下去一部分,四周呈放射狀散開許多條裂縫,光清理出來的碎骨茬就有九塊,顯然兇手當時是真想殺死他的。但凡度藍樺等人到的晚一點,可能他們要面對的就真是一具屍體了。
宋大夫一邊洗手一邊道:「老夫盡人事,接下來,就只能聽天命了。若三天之內醒得過來還好,若是醒不過來,可能餘生就要當個活死人了。」
夏日濕熱,本就不利於傷口恢復,更何況腦袋還傷成這樣,他是真的不太樂觀。
大塊的碎骨他努力幫忙縫回去了,但那些豆粒大小的,實在是無能為力。傷者正值壯年,身子骨也頗為健壯,若是能熬過這一劫,日後好生保養,缺失的碎骨也能慢慢長回來;可若熬不過……
聽了宋大夫的話,度藍樺那顆剛提起來一點的心再次重重落了下去。
她眉頭緊蹙,想了下,還是在給趙青皮試過後打了一針,防止後期傷口感染。
肖明成本來是在家等老婆孩子回來團圓的,結果人是等到了,還多出來一具「屍體」,都不敢說是喜是驚。
他飛快地將手頭公務處理完,過來問了情況後也是心情凝重。
趙青昏死過去之前或許曾看見過兇手的面目,若是能清醒過來,對破案會有很大幫助。可現在?
「不是或許,」度藍樺更正道,「是趙青一定見過兇手的樣子。」
剛才她和宋大夫已經檢查過趙青的身體,發現他身上並沒有其他傷痕,顯然兇手想一擊致命。但怪異的是,他的雙膝有明顯的新鮮淤青,從形成程度來看,應該就是不久前造成的,證明他曾維持了一段時間的跪姿。
另外,如果兇手是趁他不備背後偷襲,那麼趙青倒地也應該是撲向河裡的。但之前在案發現場時,他的倒地方向卻是側著背對河岸。
這足以證明,趙青遭遇襲擊之前曾與兇手交談,並自願或被迫跪地。
而且趙青身上有明顯被翻動過的痕跡,略值點錢的東西都被帶走了,兇手有謀財害命的可能。
有王滿倉幫忙,度藍樺很快弄清楚了趙青的個人信息:
趙青,三十六歲,是個木匠,家住府城東崔橋巷子,家庭成員還有妻子和一兒一女,但妻子昨天早起與他爭吵幾句,氣不過就帶著孩子回娘家了,至今未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