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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又對雁白鳴道:「剛才我把骨架放回你屋裡去了,今天租了一個時辰零兩刻鐘,加上之前的四個半時辰,一共是五個時辰零六刻鐘。沒錯吧?」
雁白鳴掰著指頭皺巴著臉算了好久,點頭,「沒錯。」
呃……度藍樺和肖明成對視一眼,突然覺得雁白鳴有點可憐了。
這宋老頭兒也忒黑了!哪兒有這麼算的!
說是十二個時辰三顆糖,正常人都會覺得是一天三顆吧?可這廝直接把十二個時辰給拆開了!
扣掉睡覺、吃飯、休息和干別的事兒,他每天能抽出一個來時辰研究骨架就不錯了。
這麼算下來,老傢伙直接把一天拆成了十多天……
這買賣雁白鳴虧大了!
偏那小傻逼還不覺得有哪裡不對,整個就很嗨皮,又掰著指頭算了一通,覺得再來這麼幾天自己就能賺三顆糖了,走路都帶了點雀躍。
度藍樺:「……」
她果斷把原來的台詞扔掉,對宋大夫道:「那個什麼,宋大夫,您這十二個時辰三顆糖?」
宋大夫不等她說完就把手一抬,「不必多言,老夫知道你擔心什麼。」
「啊?」度藍樺傻眼,這一個兩個的都有讀心術是嗎?我都沒說您就知道了?
宋大夫把手一背,腳底下跟裝了彈簧片似的輕盈,轉身進了小院兒,「吃糖太多不好,不過麼,那糖我又沒說啥時候給……」
哼哼,薑還是老的辣呀!
度藍樺愣在當場,直勾勾目送他遠去,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難以置信地看向肖明成,「那老頭兒是不是在耍無賴?」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看著仙風道骨的,骨子裡竟是個老不修!連雁白鳴的便宜都占,還連剝兩層皮,簡直喪良心啊!
看了一場熱鬧的肖明成扶著牆吭哧吭哧笑出聲,渾身都打哆嗦,「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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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光宋大夫,李嬤嬤和蓮葉她們也對這起案子十分關注,但她們的關注重點顯然跟辦案人員不太一樣。
第二天早上伺候度藍樺洗漱時,李嬤嬤還難掩擔憂道:「唉,那李香秀以後可怎麼過呢?孩子沒了,以後老了都沒個指望。」
女人更能體諒女人的苦,尤其是一個被迫失了孩子的母親,就更能引發別人的同情了。
蓮葉正在那兒疊被,聽了這話就奇道:「不是說那王承對她還挺情深義重的麼?」
「你呀,還是年輕,男人哪兒比得上孩子可靠啊。」李嬤嬤一副過來人的神色,搖頭道,「這男人女人過日子啊,情深義重有什麼用?看的還不是柴米油鹽醬醋茶!那王承以前給家裡人養著,什麼都不必操心,自然情深義重。可眼見著分家是鐵板釘釘的事兒了,他就要從兒子變成人夫,一個家的頂樑柱吶!」
「眼下李香秀壞了身子,往後就是個藥罐子,又不能生了,即便王承對她有情,可這份情能熬過幾年磋磨?」李嬤嬤一邊麻利地收拾桌子一邊道,「如今他是個白身倒也罷了,可萬一來日真的有了功名,人長得也不錯,保不齊就有大姑娘小媳婦兒的湊上來,等到了那個時候,他還會對李香秀有情嗎?」
權勢富貴迷人眼,她在京城伺候多年,見了多少同甘苦卻不能共患難的夫妻?光是每年榜下捉婿,就誕生了多少拋妻棄子的負心漢吶!
李嬤嬤一番話說得蓮葉和一干伺候的小丫頭都啞然無語,那頭度藍樺和肖明成對視一眼,也沒橫加干涉。
不得不說,李嬤嬤的話足夠殘酷,但確實有一定道理,教導一下這些不知世事艱辛的小姑娘們也不錯。
院子裡的花都開了,紅的紫的一大片,引來許多蜂蝶飛舞,幾隻毛茸茸的小鳥也在枝頭啼叫。
往常蓮葉是最喜歡聽鳥叫的,可此時卻覺得有些煩亂,好像春景都不怎麼吸引人了。
她將金燦燦的玉米雞蛋羹放到桌上,又擺了碗筷,指揮著小丫頭們上了銀絲卷、涼拌雞絲、香油野薺菜等幾樣小菜,退到外間去才不大服氣道:「嬤嬤說得也有些道理,可難道世間就沒有真情了麼?這些年李香秀幫王承操持內外,也夠盡心了。再說了,李香秀落到如今這個地步,還不是他娘使壞?於情於理,王承都不該撒手不管。」
「話雖如此,」李嬤嬤不急不緩道,「可人心難測啊。再說了,這男人的話也是能信得麼?」
天下不應該的事兒多了,可也沒見得人人都那樣自覺,不然還要衙門做什麼?
剛拿起筷子的肖明成:「……咳!」
李嬤嬤驟然回神,忙亡羊補牢道:「老奴一時嘴快,說錯話了,老爺自然是萬里挑一的好人,這個,這個男人的話也是能信的……」
她越說越緊張,越緊張越說不出來,最後反倒把肖明成給氣笑了,「在夫人跟前伺候,你日後言行也該更謹慎些。罷了,你也是無心之過,下去吧。」
李嬤嬤訕訕地退了出去。
誰知肖明成反倒來了興致,喝了一勺玉米雞蛋羹後問度藍樺,「你覺得,那王承可是個長情之人?」
好歹是讀過聖賢書的,又是他轄下的學子,於公於私,肖明成都不願王承變為李嬤嬤口中的負心薄倖之輩。
科舉考不中也就罷了,若是連人都不會做了,那才是真完蛋。
「這個我可不敢說,」度藍樺掰開銀絲卷,往裡頭夾了一筷子涼拌雞絲,「人都是會變的。不過就目前看來,王承對李香秀倒也能算情深義重。即便感情會被日常瑣事消磨,但總比一開始就沒有感情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