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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親容易,相處難,哪怕年少時再如何濃情蜜意,可天長日久的下來,原來的情分也都被柴米油鹽醬醋茶給消磨沒了。也不是不想說說知心話,但男主外女主內,一張嘴你說家長里短,我說事業艱辛,連最起碼的相互理解都做不到,哪兒還能聊得下去?
舊的情分去了,新的情分沒來,關係自然一日不如一日。
劉主簿與妻子也是從小青梅竹馬,但這些年卻明顯感覺到日益疏遠,問過知己好友,才發現家家如此,不過相敬如賓罷了。
但調來平山縣後,他卻發現了眼前這對例外。
度藍樺愣了下,在旁人眼中他們這對假夫妻真這麼和諧?
而旁邊的肖明成,卻少有的出了神:「家事、國事都說得來……」
原來如此!
前段時間管家周伯還無意中感慨,「老爺來平山縣後瞧著精神頭好多了,面色紅潤不說,笑模樣也多了,整個人都活泛了。」
當時肖明成並未深思,可現在回想起來,原來一切早有跡可循……
「光線不夠亮嗎?」度藍樺的說話聲打斷了肖明成的回憶。
他抬頭一看,發現劉主簿幾乎把臉都貼在了紙上。
劉主簿赧然道:「讓夫人見笑了,皆因下官有夜讀的習慣,長年累月下來把眼睛給熬壞了,看遠處的東西就模糊,光線暗時越發要湊近了才行。」
度藍樺瞭然,這不就是近視嗎?而且看這個樣子,度數恐怕還不低。
她忽然又想到什麼,轉頭去看肖明成,後者覺察到她的視線,主動解釋說:「讀書人中常有此症。」
度藍樺越發來了興趣:「那你怎麼不近視?啊,我是說那你怎麼沒有這個毛病?」
肖明成道:「幼年時就曾見過幾例,我便很小就注意了。況且幼年家貧,沒有富餘的燈油供我夜讀,反倒逃過一劫。」
每每涉及從前生活中的艱難困苦,他從不避諱,也不覺得有什麼可羞恥的,因為那都是他一步步奮鬥過來的見證。
頓了頓,肖明成又道:「我觀你神色倒不像從未見過的,方才又說什麼近視?」
度藍樺在心裡一個勁兒地嘀咕,跟聰明人合作有好處也有壞處,好處自然是方方面面事半功倍,壞處卻是想要隱藏秘密很不容易,稍不留神就被抓住把柄了。
所幸肖明成不是喜歡刨根問底的性子。
「以前我經常接觸些海外商客,曾聽他們說起過此類情況,說有的人嘗試將水晶磨成薄片,放於眼前,可以緩解症狀。」
劉主簿也來了興趣,「下官也曾聽聞此事,感覺倒有些像千里眼。」
大祿朝已經出現了原始的單筒望眼鏡,並普遍應用在行軍打仗和航海之中,大家對它並不陌生。
度藍樺原本是習慣性地將事情推到外國人身上去,沒想到這次歪打正著,越發高興,「確實有些類似,但是二者的鏡片卻截然不同,你說的千里眼應該是兩面凸起。但那個可以緩解眼疾的水晶片卻是微微凹陷的,而且人病的程度各不相同,厚薄角度也有些許的區別,調整起來並不容易。」
一語驚醒夢中人吶,有這種症狀的人不在少數,以後積分允許了她可以兌換相應的器材,專門給近視眼配眼鏡什麼的……
肖明成和劉主簿齊齊點頭,片刻後就見後者啪的一聲把帳本合上,非常肯定地說:「這帳本是假的。」
度藍樺都不知該夸自己的預感準確還是出師不利了。
肖明成不慌不忙地將李孟德和孫青山都叫了來,親自簽發了手令,「汪家藥鋪公然製造陰陽帳簿糊弄本官,本官很有理由懷疑多年來他偷稅逃稅款瞞天過海,你二人即刻帶人手將汪家鋪子全都圍了,一應管事通通關押,務必讓他們交出真帳簿。」
二人領命而去,度藍樺又坐不住了,「我也去瞧瞧!」
肖明成無奈道:「你也忙活一天了,就不累嗎?」
度藍樺眨眨眼,非常誠懇地道:「還真不累。」
穿越前的她一身職業病,腰傷更是令她無一刻安寧,但是現在的度藍樺剛滿20歲,正值青春洋溢體力全盛的大好年華。哪怕頭一天體力耗盡,一覺醒來照樣活蹦亂跳,恢復能力驚人,好了傷疤忘了疼的她已經忘了累字怎麼寫了。
劉主簿噗嗤一聲笑出來,「夫人與大人當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都是這麼事事親力親為的,昨兒大人不還親自下地、育苗來著?」
肖明成笑而不語,度藍樺在心中暗自吐槽,真相能把你嚇死!
「老爺,夫人,該用飯了。」小丫頭在門口喊道。
肖明成忽然笑了,帶著幾分調侃的對度藍樺道:「瞧,這可是天公不作美,等會兒知謹也要過來……天也黑透了,依我看,你倒不必忙著去湊這個熱鬧,想要真帳本,且還有的鬧呢。」
交出真帳本就意味著承認偷稅漏稅,就意味著牢獄之災甚至是身首異處,那些人恐怕不會輕易答應,須得孫青山那樣有經驗的老捕頭慢慢磨,明天一早有結果也不算遲了。
度藍樺一琢磨,確實是這個道理,狗急了還跳牆呢,汪家鋪子怎麼可能不垂死掙扎一回?
「既如此,」劉主簿起身道,「下官先告退了,回頭真帳本到了再查帳。」
「都這麼晚了,吃了飯再走吧。」度藍樺挽留道,實在不好意思讓人家巴巴兒空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