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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不用,」肖明成擺擺手,「只是夫人今兒也在別處瞧見了,順口一問。」
小丫頭鬆了口氣,聞言笑道:「是呢,是位京城來的高僧,講經說法極好,奴婢原先是聽不懂的,跟著娘去了一回之後,倒品出些滋味兒來。左右幾文錢一個也不貴,就求個心安吧。」
度藍樺和肖明成對視一眼,「哦?京城來的?那可巧了,我娘家就是望燕台,不知是哪座寺院出來的,如今又在何處歇腳,你們可曾見過度牒?」
出家人可以免稅,朝廷把控相當嚴格,只有取得正規度牒並請了專業出家人剃度後才能自稱出家人,不然是犯法的。
「拿的是京城紅山寺的度牒,法號無色,」小丫頭脆生生道,「如今就在城外洞雲寺住著呢。」
出家人云游在外時,憑藉度牒可以去地方上任何一家正規寺院歇腳,而對方也有責任和義務為他們提供住宿和飲食供應。洞雲寺是雲匯府頭一號大寺院,香火鼎盛,京城來的高僧住在那裡合情合理。
洞雲寺廣納八方來客,可謂見多識廣,應該不會被輕易蒙蔽。
如此看來,這位法號無色的高僧身份應該沒什麼問題。
肖明成在日常生活中相當無趣,雖然沒有架子,但也很少跟下頭的人閒聊,大家對他遠不像對度藍樺那樣親近。
在普通百姓眼中,肖明成就像那高高在上的神像,令人敬而遠之;但度藍樺,卻是那步入人間的菩薩,早已沾滿煙火氣,令人心嚮往之。
今天神像意外開口,小丫頭倍感榮幸,見他似乎對這個感興趣,忙把知道的都說了。
「對了,那位無色大師算命也很準!前幾天不少人都被他算哭了呢。」
分明從未見過的人,一開口卻能說中自己的心事,任誰都會生出敬佩之情吧,真的想不信都難。
「算命,還算哭了?」肖明成還真被勾起幾分興趣,「果然很準麼?」
他看書極多極雜,其中不乏命理推論,也曾用心研究,奈何一直覺得這種事玄而又玄,始終不得要領,就果斷放棄了。
小丫頭重重點頭,「不敢說十成十吧,但至少也能有七、八成。」
七、八成,那是真的很高了。
肖明成就對度藍樺笑道:「既如此,趕明兒抽個空,咱們也去瞧瞧熱鬧。」
他倒要看看那位高僧能不能把他倆算哭。
次日肖明成給四個少年上課時,正好講到一篇名僧做的詩,順嘴說了無色的事,肖知謹立刻道:「父親,也帶我們去瞧瞧吧。」
肖明成失笑,「你是見了什麼都想戳幾下。」
說著,又看向其他三人,「你們呢?」
常悅、霍疏桐和秦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點不好意思,眼睛倒是亮閃閃的。
正是好奇的年紀,精力旺盛,恨不得上天攬月下海捉鱉,哪兒有不想去的。只不過常悅不愛給人添麻煩,霍疏桐和秦落作為客人也不方便主動提要求,所以才沒做聲。
「一個個的,嘴上不說,臉上全寫滿了,」肖明成笑著搖頭,「年紀輕輕的,做什麼深沉之態?難不成我說不許,你們私底下就不去了?」
話音剛落,四個少年就嘿嘿笑起來,一點沒有心事被戳破的羞赧。
肖明成把書卷往桌上一撂,「那就都去。」
堵不如疏,若無色真的有問題,這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偷偷去才容易出事呢。
於是,原本說好的雙人行轉眼成了六人行,兩個大家長宛如帶著小雞仔的雞媽媽雞爸爸,後頭還跟著四個各種好奇和躍躍欲試的小雞。
霍疏桐從小跟著祖父長大,一直被教導要沉穩、持重,奈何自從認識了肖知謹和秦落,這孩子就一點點的被帶跑偏了,去之前的頭天晚上激動地沒睡著,出門前再三思量,還偷偷把防身匕首插到靴筒里。
連三腳貓身手都沒有的霍秀才考慮得很周到:萬一那和尚真的是個壞的,到時被叔父和嬸嬸揭穿豈不要狗急跳牆?他是男子漢了,理應守護長輩安全。
他儼然已經選擇性遺忘了隨行護衛們的作用。
八月二十三一大早,晴空萬里無雲,著實是個出門遊玩的好天氣,肖明成提前處理了公務,便帶著老婆孩子直奔城外洞雲寺而去。
若無色有問題,現場拿了就是;若是沒問題,就當秋日踏青散心了。
空氣中帶著早秋特有的乾燥和溫暖,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路邊的野花剛冒出來新的一茬,柔嫩的花瓣在微風中左右搖擺,高高興興的開著。
眾人都是騎馬出行,中途四個少年耐不住寂寞,到了城外開闊無人之地還賽了一段,結果被中途加入的無良家長度藍樺秒殺。
「哈哈哈哈,你們還嫩著呢!」她笑得張揚,一身紅色騎裝好像火在燒,叫人挪不開眼睛。
說到興起,她竟在馬背上立起,即興來了一段馬術表演,惹得眾人轟然叫好。
少年們又驚又嘆,羨慕得眼睛都要紅了,最近已經瘦了好些的秦落忍不住道:「嬸嬸,也教教我們吧!」
「是啊,也教教我們吧!」
常悅下意識看向肖明成,後者啞然,坦然道:「論及查案、騎射,我不如你們嬸嬸,跟著她學就對了。」
讓他騎馬也就罷了,可若想在馬背上玩花樣,倒不如殺了他來的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