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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濟動容,他雖有好幾個妹妹,卻只有妹妹最懂他。記得妹妹三歲的時候就像個小大人一般教他討好嫡母,那些回憶到現在想來都讓人備感貼心。
「你呀你,還真是一個小管家婆。你還記不記得以前三歲多的時候,人還沒有凳子高就會管著我。你怕我衣服髒了挨父親罵,偷偷弄濕帕子給我擦……」
這些事情裴元惜聽來分外飄渺,仿佛過了好幾世那麼遙遠。書房外樹木凋零,空曠之中唯有一塊奇石不懼嚴寒。那奇石生著水墨一般的紋路,她好像看到兩個小小的孩子圍著那石頭你藏我躲。
那是年幼的她和哥哥,前一世的那個她彼時也還不知後事。她以為她可以在這個世間擁有許多,縱然沒有嫡女的身份,也可以躲在父親哥哥的羽翼之下做一個簡單的世家姑娘。
前天下過入冬的第二場雪,星星點點的白是那還未化完的積雪。化雪的天氣最是寒冷,她不由得裹緊身上的斗篷。
遠遠聽到喧鬧聲,兄妹二人臉色齊齊一變。
這裡是前院,舉凡是侯府門前發生什麼事情前院都是最先得到消息的地方。上門鬧事的是顧氏,她身後兩個婆子押著的是裴元君。
顧氏在外頭時不敢張揚,還算顧及侯府的體面。但她顧忌的顯然不是宣平侯府的體面,而是他們昌其侯府的。
一進侯府的大門,那渾身的火氣是無論如何也壓不住。她怒氣沖沖直奔軒庭院,不等沈氏問出聲來便嚴辭質問對方是如何養的女兒。
不怪她這麼生氣,她明明千防萬防就防著裴元君使手段。不想還是讓這個下作的庶女給得逞了,叫她如何不恨?
裴元君被兩個婆子壓著,到了軒庭院的正屋裡當即跪下來,「母親,不是女兒做的。女兒什麼都不知道,我在外祖母那裡好好的,誰能想到我換衣服的時候世子表哥突然闖進來。他不由分說……女兒哪能敵得過……」
「你放屁!」顧氏氣得發抖,當家理事的侯夫人會罵出這樣一句粗俗之語來,可見她氣得有多狠。
別的男子她不敢說,但她敢說她的寅哥兒絕對不是一個見色起意的人。更何況她再三叮囑過,讓寅哥兒莫要同裴元君說話,他萬不會違背自己的意思做出那樣事情來。
沈氏捂著心口,已然能猜到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腦子一片空白之時想起裴元惜說過的話,女兒明明提醒過她送元君去侯府時記得讓長寅住到書院去。她不想在自家嫂子面前自討沒臉,並沒有提到這一句。
誰知道竟然真的會出事!
「嫂子,你……」
「我什麼?」顧氏火氣沖天,哪裡還願意給這個小姑子臉面。不是她看不上小姑子,好好的當家主母成天弄得哀戚戚。說得好聽是大度,說得難聽是自己拎不清。妾室不好好管教,庶子也不知道拉攏。成天寵著一個姑娘,就寵出這麼一個玩意兒。害人害己不說,還連累娘家。
一想到自己最近過的日子,家裡那個天天作妖的婆婆,再看眼前這個一無是處的小姑子,顧氏更是怒火中燒,肺都要氣炸。
她怎麼這麼倒霉,攤上這麼一對母女。
裴元君一到侯府,她就害怕對方會使手段。於是便以寅哥兒學業為重,讓他最近都住在書院裡。
誰知道那個老虔婆鬧著想大孫子,非讓寅哥兒回來一趟。她想著有她的人盯著,只是給祖母請個安應該不會出事。萬萬沒想到那個老不死的糊塗到家了,居然合著一個下賤的庶女來算計自己的嫡親孫子。
她是兒媳,有火有氣也不敢沖婆母撒。
但是這口氣她咽不下去,當著沈氏的面自然是再也忍不住,「你養的好姑娘,還真是教導有方!這麼不要臉禍害我家寅哥兒,你對得起我嗎?你以前說什麼她明理懂事,統統都是狗屁!」
沈氏被罵得發懵,「嫂子,我沒有教她……」
「你沒有教她?她是誰養大的?不是你嗎?虧得你還是侯府出去的姑娘,還當了這些年的侯府主母,說出去我都替你覺得丟人!你自己立不起來也就罷了,還養出這麼一個不知廉恥的東西!怪不得一個丫頭都敢欺到你的頭上,換了你的親生女兒你都不知道,還傻乎乎地把一個庶女當寶貝。我要是你,哪還有臉活在這個世上。先是殺了那對母女然後再以死謝罪!還留著她們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晃,你簡直是蠢到無可救藥!」
沈氏被顧氏劈頭蓋臉一通罵,罵得臉色發白無地自容。嫂子……怎麼能這麼說她?她有那麼不堪嗎?她被人背叛,難道該死的是她嗎?
顧氏聲音不小,完全不給沈氏留情面,便是院子裡的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不僅下人們聽得見,趕過來的裴元惜和裴濟也聽得清清楚楚。裴濟一臉尷尬進退為難,他聽到下人說三妹妹是被人押回來的,一時沒想到太多跟過來。
他是庶子,不宜再進去。
裴元惜也沒有進去,兄妹二人就站在外面。
顧氏猶不解氣,一口氣還堵在心口,「你別嫌我說話難聽,你看看你自己做的事,有哪一件是值得拿出來說道的。單說你年輕時交的那個好閨友,她是個好的嗎?還有你身邊的人,一個背叛你,兩個背叛你,要不是你太蠢她們敢嗎?你說你一個侯府的當家夫人,成天諸事不管只管養好自己的女兒也就罷了,可是你看看你養出來的是什麼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