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頁
卻不想她們離開之後沒多久,那位書生模樣的公子去而復返。他問起老方丈裴家祖孫說過什麼,做過什麼。
出家人不打逛語,老方丈一言不發地取出那支鳳簽。男子接過後反覆查看,輕輕挑了一下眉,似乎也不意外的樣子。
「還真是如此。」他說。
「老衲曾受你父親之恩,僅此一回,下不為例,阿彌陀佛。」
「多謝方丈。」男子雙手合十回佛禮,不多時再次離開。
老方丈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再一看身後的佛祖長長地嘆息一聲。就地盤坐下來,不知誦了多少遍懺悔經文。
那邊祖孫回到客房,康氏拉著裴元惜的手左看右看,恨不得在自己孫女臉上看出花來。皇后命格,天下女子之最。
「二娘,你怎麼想的?」
「一隻簽而已,能說明什麼?」
她輕拍著孫女的手,突然笑了,「怪不得你爹自小看重你,枉祖母活了這麼大歲數,還不如你看得通透。你說得沒錯,一隻簽而已確實不能太過當真。」
雲嬤嬤在一旁露出笑意,她就知道二姑娘是個有福氣的。能如此處事不驚,才是真正福澤深厚之人。
方才康氏心亂之時,還想著即刻帶孫女下山。眼下受孫女淡定的模樣影響,決定還是按原計劃的不變。
接下來的幾日,祖孫二人日日跟著寺中僧人上早課晚課,仿佛那鳳簽之事從來沒有發生過。每當她看到孫女虔誠認真的樣子,一再感慨這孩子當得起任何恩寵。
短短几日,祖孫二人的感情突飛猛進。
若有人現在問起康氏孫輩之中最看重最喜歡的是誰,康氏必會毫不猶豫地告訴那人。她最喜愛的不是唯一的孫子裴濟,也不是自小長在眼前的大孫女,更不是活潑嬌俏的小孫女,而是自己的二孫女。
偶爾她還會同雲嬤嬤感慨,濟哥兒雖好,穩重懂事,但一來是庶子身份,二來觀其能力僅能是守成之人。說若是裴元惜是孫子該多好,嫡子嫡孫,又如此擔得起大事,才是侯府之幸。
山中不知時辰,只聽晨鐘暮鼓。
幾日時間流水般淌過,終於到了下山的日子。
回去的路同來時的路一樣,卻更是樹葉枯黃冬意逼近。途中自是還要經過那家茶棚,依舊在那裡歇息打尖。
馬兒被牽去餵草料,祖孫二人坐在茶棚里休息。她們不用茶水點心,下人們卻是要用的。茶棚的老漢端著茶水點心過來的時候,不知怎麼的好像有些沒走穩灑出一些茶水來。
老漢討好地賠著不是,笑得比哭還難看。
康氏心善,自是不會苛責他。
一行人歇了一刻鐘,馬兒餵好草料後重新套在馬車前,這才重新趕路。接下來還有近一半的路程,路倒是不難走。
突然馬兒四蹄一跪,車夫跟著往前面栽倒飛出去竟然連聲音都沒有。馬車在空中翻了半個圈,然後往右邊側翻。
驚變之時,裴元惜立馬護住康氏。祖孫二人在馬車裡顛來倒地,馬車側倒之後康氏壓在裴元惜的身上。
「怎麼回事?二娘你怎麼樣?」康氏驚呼著,叫著雲嬤嬤等人的名字。
沒有人回應。
裴元惜心道不好,便聽到人有走近的聲音。聽腳步聲來的不下五六人,且還有馬車的聲音。康氏驚愕不已,下意識緊緊抓住孫女的手。
來的幾人有婆子有家丁,看著像是某個府上的下人。只不過這些人並沒有看那些倒在地上的下人,而是直接走向馬車。
「裴二姑娘,我家主子請您去做客。」那婆子道。
「敢問我家主子是誰?」康氏提著心,更是抓著孫女的手。
那婆子似乎在輕笑,「我家主子名諱不便告之,裴二姑娘去了便知。」
康氏心中已是驚駭萬分,哪有這樣請人去做客的,很顯然是來者不善。眼下不用細想,也知他們必是在那茶棚里著了道。
除了她們祖孫,餘下的無一人倖免。
「我自同你們去,還請你們放過我祖母和府中下人。」裴元惜道。
康氏拼命搖頭,聲音又急又怒,「二娘,不能去,他們不安好心!」
「祖母,眼下咱們是別人的瓮中之鱉,我不去也得去。你放心他們既然沒有選擇傷及我們性命,或許此事還有轉寰的餘地。」
康氏急得眼睛發紅,哪有什麼轉寰的餘地。行此強盜之事,又藏頭露尾顯然不是什麼善類。二娘跟他們前去,別說是名節難保,怕是性命也堪憂。
「二娘,祖母拼死也要護你。」
「祖母。」裴元惜反握住她的手,「我不要祖母為我死,那豈不成了孫女的罪過。人活一世不容易,能活著我必不會去死。」
康氏急到流淚,「二娘……」
裴元惜對外面的人道:「你們若答應放過我祖母及下人性命,我便跟你們去。否則你們就抬著我的屍體去見你們的主子。」
外面的婆子笑道:「裴二姑娘言重了,我們主子是真心誠心請姑娘去做客的,又怎麼會傷及你家人性命。」
康氏緊緊拉著孫女的手,不肯放。
裴元惜輕輕搖頭,掰開她的手,「祖母,我會好好的。」
馬車外果然不出所料,那馬抽搐著,所有人暈倒在地,有人倒下的地方離馬車還有點路。好在應該都只是暈過去,看上去性命確實無大礙。